选择:他最后放弃时,在你和这孩子回去之后就这么说道。不过,他看起来很遗憾。就算没有说出口,但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放不下。」
「……那些都无所谓,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
淳悟浅浅一笑。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堆满了小山般的纸箱。男人们抱起冰箱和洗衣机抬出门口,又回来搬纸箱。行李已经搬得差不多,男人们的身影也从外面消失,空荡荡的房问里只剩下我和淳悟。
仿佛是囚禁犯人的地方,冷冰冰地一片寂静。窗帘已经拆下,窗外蓝黑色大海依旧在玻璃窗的另一端延展开来,海浪静静地来回涌动。淳悟不发一语地呆站在原地,我同样杵立在该处,两人以相同的角度偏着头,遥望大海。我们被关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爸爸伸出手轻抚我的脸颊,骨瘦如柴的手腕贴在我的嘴角,那里微微传来一丝鼓动。
男人们打开大门,再次吵吵闹闹地走了进来。于是,犹如犯下可怕罪行的犯人般不祥的幻念顿时消失无踪。蓄着胡须的男人开心地说道:
「好了,已经全部都搬完了,之后就等到宿舍再拆行李而已……喂,怎么奸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吶。」
「是啊。」
淳悟回过头,指缝间夹着没有点燃的香烟,边玩弄着边说……二切都像是转眼间啊。」
「话说回来……」
矮小男人再次对我抿嘴而笑。
「她真的很可爱呢,就像是天使降临房间一样。」
要定啰,淳悟牵起我的手像是如此催促,我们紧紧相依走向门口。
他自百自语似地低声说……「别看她这样,她可是恶魔呢,我已经变得很奇怪了。」
「很奇怪?那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明明和自己流着同样的血液,却偏偏是个女人。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心里就会那么难以忍受?到底是为什么?有谁知道吗……」
淳悟的声音低沉,小声到几乎要听不见。
「谁知道,我们又还没有小孩。」
淳悟没有回话,只是牵着我的手缓步定出门口。纵然早晨的阳光刺眼,但是略过海面吹向陆地的海风则寒冷不已,空气中飘荡着些微海水味。我拿出项链,锁起了门。
和大家一起慢慢定下楼,由于人多,脚步声也显得格外响亮。淳悟低着头轻声说:
「其实老爹真的是强烈反对这件事,我甚至很好奇他为什么那么反对,他说了好几次因为我不是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
「哦?可是,既然你这么重视家里的事情,我想就没问题吧。」
「无论什么样的家庭,都会有看不见的缺陷,可是只要双亲满怀着爱,基本上都是会被谅解的,对吧?」
「是吗?」
定下楼梯来到外面,公寓前停放着一辆卡车,从敞开的门可以看见刚刚从房间搬出来的家具和纸箱,卡车车身还写着水产加工厂的名字。「什么嘛,这不是冷藏车吗?」淳悟笑了出来。
「冷气已经关掉了。唉,是会有些鱼腥味,但不要在意啦。」
「我才不会在意,哈哈哈,真是有趣。」
淳悟开朗地大笑,伸出一只手将卡车的门关上。每年来到民宿的那个男人坐在卡车驾驶座上。「那么宿舍见了。」同伴说完话,便坐进停放在路边的车子里。车子接连缓慢爬上坡道,卡车的引擎发出了低沉的运转声。
我伸出手,用力握紧淳悟的手。
怎么了?淳悟像是这么问地挑起半边眉毛低头看我,他取出打火机并点燃香烟抽了一口,接着蹲下来直望着我。
「嗯?」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紧紧握着而已。」
「怎么,妳在撒娇啊?」
「嗯!」
「…………走啰。」
我们两人走向停车场,不知不觉中他已习惯我小小的步伐,淳悟缓慢而愉快地向前走着。淳悟拉长的影子在朝阳的照耀之下摇动,影子比在盛夏时更加浅淡而细长,旁边还有我娇小的影子。每当走动时,两人牵着的手便起而晃动,像是将两人的身体栓在一起的黑色锁炼。
海鸥急急俯冲而下,发出尖锐的鸣叫声。蓝黑色北方大海从背后传来宁静的海浪声,紧密相牵的手腕传来平稳的脉动,爸爸和我两人的道路,将无止尽地延展向前。
我撒娇似地加重手掌的力道,淳悟也温柔地回以紧握。抬头一看,他正对我露出笑容。,有如火葬场的烟囱般,衔在嘴角的香烟袅袅升起寂寞的烟雾。朝阳令人耀眼,我渐渐看不见那张睑,瞬间就忘了爸爸是什么样子。迎着干涩的海风,我更用力紧握他的手,于是淳悟也以几乎要发疼的力道牢牢牵着我。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这只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