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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厅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气氛更加地热烈。我喝着酒,享受这夜晚的热闹气氛。有一个人开始唱起了旧时的流行歌曲,我听着听着便发起呆来。
「这个奸难吃。」
小花喃喃说着,朝淳悟吐出舌头给他看。朱红唇办问伸出了桃色的湿润舌头,在月色照耀下散发出诱人的湿润光泽,舌头上有一颗小小的糖果。小花皱着眉头,疲倦地半睁着细长的双眼。
「很难吃?」
「很苦,是抹茶。」
「应该不会难吃吧,因为是老爹给的。」
「……」
「我看看。」
淳悟探头看着她的小嘴,自己也伸出了舌头。那和小花的不一样,他黯淡的长舌头闪着干燥之色。我抱着托盘,目瞪口呆地看那两人的舌头在自己面前交缠,早已习惯似地玩弄、品尝着彼此的舌头,然后小花吃的那颗糖果消失在淳悟的口中,小花则像什么事都没有般闭起了嘴巴,小小的手捧着果汁小口小口地暍着。淳悟点起烟说:
「也不到难吃的地步。」
「可是不好吃吧?」
「这是大人的口味。」
「不是,才不是那样呢。」
小花认真地鼓起腮帮子。
淳悟又抽了几口烟后,望着坐在身旁的小花的侧脸。从两人的背影看来,不晓得是否因为体形十分相近,小花就像是淳悟的缩小版般不可思议地相似,侧脸的线条也看起来很像。淳悟拿起不同的糖果,随手丢进嘴里后点点头。
「这颗好吃。」
「真的?」
「是牛奶口味。」
「啊!」
小花撒娇般地张开口。对我来说,有着苍白肌肤、漆黑头发,一身简单白净的服装,而且总是很乖巧的小花,就像这个小镇被白雪和漆黑海面覆盖的景色那般,只是一个无趣的小孩。她总是像刚完成的水墨画般模糊湿润,却只有嘴唇永远艳红,彷佛在那个世界冰冷燃烧着。桃红色的舌头从她张启的双唇间伸出,小孩子的舌头会像那样湿滑吗……看见淳悟浅黑色的侧脸浮现出笑容,我不禁有些僵住了。(老实说,我只要有女儿就够了。)(我不明白什么叫做家人。)方才听见他的声音,不祥地再次于耳里回荡。(就只是还要或不要而已……》当我以为他还想要更多女儿的滋味,又要再次让舌头黏腻相缠之时,他却只是将白色糖果移进女儿的嘴里。
「好甜。」
「小孩的口味。」
「……才不是呢。」
我往后退了一步。小学六年级的孩子和已经二十七岁的男人过于亲昵的模样,令我感到莫名诡异。和小花两人单独嬉闹时的淳悟,简直就像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我的常理心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连忙警惕自己不要想太多。
淳悟突然回过头,认出是我站在那里,眼角随即堆起皱纹微微一笑,一副像是被看见也不在乎一样,再次栘开视线。我跌跌撞撞地定进接待厅,「喂,小町。」大盐老爷爷逮到我,和他东聊西扯了一大堆之后,我回到了厨房。
好不容易出完餐点,忙到一个段落的女人们,各自纷纷坐下举行起只有女人的酒会。因为偷偷将菜肴好吃的一小部分留下,所以就算地点是在厨房,仍然是一桌相当豪华的宴席。小孩们一靠过来,「啊——阿姨们好卑鄙!」如此抱怨道,我便笑着说:「哎呀,我不是阿姨哟。」和小花差不多同年纪的女孩子说:。「啊,对不起,姊姊!」说完笑了笑又调皮地吐出舌头。这才是小孩子的舌头,没有颜色,健康又不湿黏。那么,刚刚那个究竟是什么……我和她相视而笑,内心同时涌起一股燥动无法平静。
拿筷子吃着餐点时,我突然间感觉到宛如爆发般的食欲。
为了保持身材,我从念高中开始便一直在减肥。因为回到纹别后总是开车来来去去,没有走路的机会,所以比以前还要胖了一些。我虽然会习惯性地刻意少吃,但在这一晚吃下肚的每样东西都十分美味,我像是为了治愈内心的饥渴般狼吞虎咽。
男人们齐用低沉嗓音发出的嘈杂、欢笑以及感叹声从接待厅传来,活像是一团湿热的生物,男人们想必在今夜都已拉近了彼此的心。
一进到四月,原本被染上一层冷冽暗灰的景色彷佛未曾存在似地融化了,色彩鲜艳的款冬花接连不断从地面冒出芽来。沿海的道路覆盖着细碎的贝壳,每踏出一步便会发出干涩的沙沙声响。周末的黄昏时分,我一手拿着东京友人寄来的信,坐在沿海的小公园内,因为我想在自家外的无人之地偷偷阅读这封信。
坐在彷佛被公园树荫遮蔽起来的微倾铁制长椅上,我边暍着红茶边咀嚼巧克力。最近食欲大增,无论是正餐或是零食,吃下肚的分量多到甚至连自己都大感讶异。我打开信的同时,忽然望向了大海。海面呈现阴暗的蓝黑色,缓慢地来回漂荡。融化中的冰粒四散在各处载浮载沉,每当随着海浪摇晃,便会发出阵阵寂寞的声响。
信里附上了一张照片,是友人刚开业的一家小型杂货卖场。景气好的时候,我看到这照片或许会错愕于只是一家穷酸小店,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家店像是有着快乐未来的地方,令我好生羡慕。信上写着,如果能请到值得信任的好友小町来帮忙就太好了,愿意的话要不要过来?我呼出一口气,从信中抬起头。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全是这阵风平浪静的错。无风吹拂的初春季节依旧一如往常,独特的臭气笼罩整座小镇。我无法鼓起勇气做出决定,在这瞬间又发现到春天的臭气变得更为强烈,我不禁紧皱眉头。我感觉到散发出这股臭气的人正躲在我的附近,是一股平常围绕在我周遭的温暖恶心空气……坐在树荫下长椅上的我飞快抬起视线,正好看见淳悟信步走来,身穿黑色上衣并叼着香烟。想起最近和他见面的次数渐少,我打算出声叫住他,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