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擦……
梦魇般的快门声应该会因距离太远而听不见,这时却再次传进我的耳里。大盐先生不知为何将镜头对准我这边,拍下站在流冰平原上笔直凝视银色相机的我。好几张、再好几张,大盐先生拍下了哭泣的我。他彷佛被什么蛊惑,只是忘我地按着快门。接着,他茫然失措地放下手,全身迅速瘫软下来,像是失去力气般地渐行飘远。流冰平原那不存在于这世上的光芒越来越闪亮,始终灿烂光耀着。
我转过身,迈开步伐奔跑。
头也不回地,直往陆地奔去。
在回家的路上。
一想起在隆冬海面飘流的小流冰上冻僵的大盐家爷爷,便因为替他感到可怜而涌上笑意。
我没有去超商,直接穿过停车场。约有五个俄国佬靠在超商的灰色墙壁闲聊,其中一人瞄了我一眼,随即又没什么兴趣地栘开视线。
当我经过小间书店前,刚好晓和男性友人从里面一起走出来,他望着我露出洁白牙齿浅浅一笑。看他手上提的塑料袋,隐约透出里头放了杂志和CD。只要事先在书店预约,出版日过几天后便会进货。和一群男孩子在一起时的晓,明明和我感情很奸却感觉有些距离。我也稍稍对他点头示意,随俊就匆匆走过书店前。
我的双脚不断打颤,准备要爬上坡道时,顺势搭上刚好开来的公交车。尽管只有一点距离,但是我浑身发抖几乎喘不过气,要爬上去实在太吃力了。身体因为凉意而颤动不已。一抵达高地,我像是连滚带爬地冲下公交车,随后奔进宿舍,打开电灯和暖气。我就这样穿戴着大衣和围巾,坐在房间正中央、宛如盘子般浑圆空荡的地板上。
晦暗的欲望,宛若触电的电流进到我身体的女性部分窜动。
或许每一晚,爸爸在祈祷似地垂下头后,会变得兴奋而不厌倦地探索的就是这个,就是我这尚未成熟的身体。在体内深处,感觉到想要被爸爸拥抱、无可按捺的甘甜痛苦。从身体内部涌上的热度缓缓化了开来,像是爸爸以其尖锐的牙齿啃咬着全身各处一般,从头顶吃到脚指头,彷佛变成一具浑身染血的尸体,至今从未感受过的兴奋,让身体微微发麻,我始终瘫坐在地上。
兴奋的感觉近乎死亡。
我从来都不知道。
我抱住膝盖,缩成一团坐在地板。
冷得像冰的黑发,紧贴在脸颊上。
我对欲望的沉重与黑暗感到惊讶及战栗,却又开始为此高兴。我从以前就不相信,我和生下自己的女人在身体某处有脐带相连;然而,我却感觉自己和爸爸在双脚问长出骇人的黑色根茎,将两人连为一体。我的双脚问开始流出黏稠的温热液体,宛如那天早上吃的果酱一般。爸爸在呼唤着我,变成果酱呼唤我,爸爸明明就在遥远海洋的另一端。
我默默地忍耐着,不晓得该拿这份欲望怎么办才好。自己也感到害怕,放任火热的身体不管,只是抱着膝盖用力闭上眼睛。爸爸……爸爸……恍惚中,我彷佛在睡梦里思念着淳悟,想早点见到,希望被爸爸尽情触碰;如同每次爸爸对我做的,这次要由我试着去爱抚他。
只要过完这个礼拜,不久后爸爸就会回来,我也不用到其它地方去,只需要在宿舍乖乖等他回来。
我不需要其它任何东西。
这礼拜过后,如同气象报告所预测,强烈的冬季暴风雨来袭,夹杂大雪的狂风在镇上肆虐好几天。由于高中停课,我一整天都关在家里。
大盐家老爷爷失踪的消息在镇上迅速传开,纹别警察和在地志工热心的在暴风雨中进行搜索,好像还到他前去的旭川沿路找人,甚至也有一大群人上山搜救。至今常有老年人在外游荡而不知去向,每次一出事,区公所和青年团的人们便会大规模动员,有时候淳悟也会被派去帮忙,还曾在半夜上过山。不过,这次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大盐先生,大家纷纷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在哪里遇难,惨遭大雪活埋。
淳悟在星期三时搭乘巡逻船返回纹别港。因为捞获大型物体储放于冷藏室,于是决定返航。
我从田冈家伯伯那边得知巡逻船用无线电联络纹别警察局一事,就在我为了前去迎接淳悟而走下坡道,在半路上碰见他时告诉我的,田冈先生似乎也在赶时间。
「现在正赶回来,因为小花也很担心老爹的事情吧。」
他悲痛地嚷着,并采看我的脸庞。
因为我曾是倍受大盐家爷爷疼爱的孤儿,所以镇上的人也会一同关心我。田冈先生似乎想要平抚我的不安,「不要担心,就算老爹去世了,大家也会照顾小花的。」他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眼睛。
忽然间,田冈先生一脸不可思议地瞇细双眼。那眼神彷佛像是在看幽灵般,带着诧异却又看似胆怯。接着他困惑做地缓慢偏着脖子。
「什么要赶回来?」
「喔……」
田冈先生应了一声并慌忙飞快表示:
「大盐家的老爹似乎在海上被发现了。这种季节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听说是冻死在流冰上。
巡逻船发现后,先将他的遗体打捞上船放进冷藏室,为避免老爹的尸体在温暖的船舱内腐坏。」
我从坡道上定晴凝望大海,尽管暴风雨已经过去,点点白雪依旧肆虐,将整片海覆盖得白茫茫。眼前是辽阔无际的可怕大海,有怪物存在的大海。不久后,有艘灰色巡逻船划破流冰大海,驶向港口。船只小得看起来像玩具般不堪一击,能够平安回来甚王教人不可思议。田冈先生急忙走下坡道,我一个人被留在原地。
淳悟回到家已是当天深夜之时。处理大盐先生的遗体领取及检查船况耗费不少时间,海上保安局比往常还要忙碌。
等到夜深了,外面才传来打开宿舍大门的声响。为了泡红茶而在厨房煮水的我,闻声于是慢慢关上瓦斯。才一注视着转动的门把,大门便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