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装了,淳悟。我在很久以前就发现了。」
「……」
「不要要小把戏了,小鬼,我可是看得出来的。」
田冈粗暴地将相机放在流理台上的锅子旁,喀锵一声,一个巨大声响发出。相机表面闪着银色光芒,歪斜地映照出我的脸。我感觉到自己的脸色逐渐铁青,嘴唇颤抖,视线也变得狭窄。空气稀薄,神经阵阵抽倍,强烈的紧张感教人站不住。地板开始摇晃,让我头晕目眩。
不知为何,在多年前过世的父母亲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王今我依然记得,父亲被北方大海吞噬的浅黑色模糊脸庞,还有因病日渐衰弱的母亲。那些影像只在一瞬间浮现,视线又再度回到蒸腾的锅子以及映照出我的银色相机。空气又更加稀薄,透彻心骨的寒意涌了上来。
田冈以低沉的声音问道:
「淳悟……小花还没有回来吗?」
「咦?」
「让我瞧瞧你女儿的脸。」
我紧握菜刀。
「……不行,被发现了。」
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无论是一次或两次都一样。我如此心想,于是转过身用菜刀刺了过去,正中对方的肋骨。田冈惊愕地仰头看我,喀呲……嗯……刀刃同时传来坚硬的触感。我轻轻抽回菜刀,换个角度再刺下一刀。田冈低头望着自己的腹部发出轻呼,听见那如同女孩般的柔弱声音,让我不禁失笑。我边笑边握着菜刀,以顺时针的方向奋力地转了一圈,接着田冈将手覆上我那只手,在浑身一颤后,整个人倒向厨房地板上。
我放开手,菜刀柄依依不舍地黏附在我汗湿的掌中,手一拿开,菜刀便随着田冈的身体一同摔到地板上。我俯视看着因惊骇而瞪大双眼的田冈,他的视线因为想要再次看向我而游栘,最后唯有愤怒的神色凝结于脸上。窗外蝉鸣阵阵,盛夏烈阳徐缓倾斜而去,黄澄地照入六帖房,开着的电视正播送广告。
蝉以格外响亮的声音呜叫。从额头流王下颚的汗水滴落地上。
外头楼梯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然后像是跳跃股踏着水泥地停在门前。
「我回来了。」
小花的声音传来。
玄关的大门打开,小花神采奕奕地说道并脱下鞋子。她晃动着制服的裙襬,因流汗贴在背上的衬衫,经夕阳的照射炫目地闪动着。」淳悟,二十五号有烟花大会耶。听说在荒川的河堤可以看得很清楚。烟火、烟火~虽然有人说要找社团里二年级的人一起去看,但我说我要和爸爸一起看就回来了。话说回来啊……」
她缓缓拨开因为弯腰而盖至脸部的黑发。
「听说东京的烟火大会一年不只一次,在很多地方都会举办好几次。总觉得啊,这是个什么都想挽回……的……城市……」
她排好脱下来的鞋子,抬起头。
然后发现了田冈。
小花杵在原地来回看着我和刚死去的男人,接着发出微小的惊呼声冲向我。
她的手伸到我的背后紧紧抱住,脸埋在我的胸前。这动作就像小孩一样。我感受着这柔软的触感,听见她发出悲伤的声音。
「爸爸……」
「是刚刚发生的事。」
「爸爸……对不起,要是今天我早点回来就奸了。我本来想要早点回来的,但是因为社团结东后和朋友聊天耽搁了一些时间,如果我有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我摇摇头,手放在紧抱着我的小花头上轻轻抚摸。小巧的脑袋像是湿淋淋的小鸟般微微地颤抖着。
「不,这样的话妳就会逮捕了。」
「咦?」
「田冈先生看出妳是犯人了。」
小花的身体又再次抖动。
窗外的蝉鸣声戛然而止,湿热的风打开的窗户吹进,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知是从田冈身上,还是流理台的厨余中飘散而出。
电视持续播送着新闻。
小花缓慢地抬起头望着我,惶恐地紧紧锁着眉头。她的双眸混浊,嘴唇毫无血色,宛如无底深洞股的双眼不带任何情感,只是望着我。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焦躁,那空洞的双眼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她的同时,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也开始污浊成同样的颜色。尸体就倒在脚边。身体从中央处逐渐失去力量,感觉似乎再也站不起来。
「你杀了大盐老爹,我也杀了田冈先生,我们同罪。」
我如此说道。小花瞇起混浊的双眼,眼泪扑簌簌地流下,然后高兴地笑道:「嗯,对啊,我和爸爸同罪。」如此低语。
哗啦啦……窗外传来雨声,雨降厂下来。小花踉呛地踏出步伐,跨过田冈的尸体将六帖房的窗户关上。房间陡然变得昏暗,于是我打开了电灯,屋内开始弥漫着一股曛心的腥臭味。
我越过田冈的尸体,走近他放在玄关的雨伞,狠狠地踹飞出去。便宜的雨伞正中央难看地弯曲,倒向玄关口时发出了声响……为什么要来这里!我任由怒气驱使,轻踹着田冈的尸体。失去生命的躯体变得沉甸甸,我彷佛是调皮地踢着沉重的米袋。
「……那个要怎么办?」
小花站在六帖房回过头看着我这边,视线落在表情阴险又有一丝不悦的田冈身上。她似乎对尸体有股厌恶感,蓦地紧皱眉头。她向上望着我,见她怯懦地笑着偏起头,我便说:
「他说是特地排休来的,北方的人应该都不知道他来这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