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痛,快放开我。」
「妳这个骗子,淳悟是不会死在这种地方的。妳以为我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生活几年啊,我很清楚的……好,那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给我看证据呀,骗子,妳这个骗子!」
「……就叫妳放开我。」
小町小姐的声音更加低沉。我加重手上的力道,小町小姐也转过身抓住了我的手腕。女人之间根深蒂固的憎恨相冲击,我忽然间一跃而起,用自己的体重压上小町小姐的身躯,两人都飞了出去,滚落至楼梯下方,就在淳悟放食物喂野猫的那一阶。因为有小叮小姐作为肉垫,我毫发无伤,重重摔到柏油路上的小町小姐则发出含糊的惨叫。
「都是、因为……他说之后任由我处理啊,那我就问他,说你死了奸吗,那丫头一定会哭的喔,他听完只是笑着说怎样都好,随我高兴。之后,他就叼着烟散漫离开了。可能是回去那里,或者是逃到更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啊。」
我不由地安静了下来,小盯小姐便以一副胜利者的口吻说:
「最后他说,随便妳怎样都好。」
我回答的声音相当沉窒。
「……死老太婆。」
「死小鬼,没教养的一面全出来了,妳以后可得多留心,奸不容易才嫁了一个金龟婿。话说回来,妳还满厉害的嘛。」
「闭嘴。」
「不过啊,小花,淳悟一定是希望妳将他看成已经死了,别再去打扰他。一定是想从妳身边消失吧,妳看。」
小町小姐按着腰并痛楚地皱起眉头,她伸手指向公寓二楼。房门开着没关,那是我和爸爸的房间,现在已几乎没什么东西,一片冷寂空荡。
「像是一直窝在这种地方,」
她接着直指我因憎恨而扭曲的脸庞。
「还有收留像妳这种无趣小孩,甚至因为养育小孩而白白断送人生的这些事,」
她指着天上,神情愉快地低喃:
「……全部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才不会消失呢。」
我像孩子似地瑟瑟发抖,发出不安的声音。我并不是对着眼前的小町小姐,而是对在这世上某处破了一个洞的生命之穴低喃:
「因为,爸爸说过……不要忘了他的。」
婚宴当天,我哭着换上礼服的时候,淳悟在我耳畔低声说:「不要忘了我。」我是这么回答的:「爸爸,这是当然的啊。」淳悟低沉的声音震动着我的耳垂,那是我们两人最后一次交谈。
最近这一阵子以来,我每天都想着要离开那个人,甚至痛苦到难以呼吸。再一次地,从过去吹来的那道温润之风又起,宛如玩具般的小小巡逻船被漆黑大海淹没的幻影再次浮现于内心。就像在暴风雨中出航的那艘船,淳悟从初识那天历经了十五年的岁月,终于从我面前消失。
这次是真的不会再见到面了吧。
不可能会那样,我咬紧嘴唇低喃。那个人是不可能会离我而去的,因为我们的心灵和肉体是无可分割的。
因为直到现在,我们仍旧是一起逃亡着,没有任何改变。
淳悟那天的声音再次萦绕于耳。
(我们会一直奔逃,无论是在一起或分开都不会改变。今后,我们两人也将继续逃下去……》没错,是的,我不断重复念着,脚步不稳地站起身。我心想着,就以那些话作为支持,度过往后的人生吧。独自一人,不被任何人所爱,不让人了解自己的内心,只是安稳地生活。
那片蓝黑的海色,宛如恶梦般地在脑海中扩散。
那件事还未过时效,明明觉得已经度过恍如永远的时间,仔细一算,才好不容易过了八年而已。每当我察觉这件事,便会一直感到坐立难安。然而,淳悟也在某处活在同样的恐惧之中。淳悟已经逃得远远了吗?只身回到那片土地了吗?或者他仍然藏身在我附近呢?我无从得知,不过,那个人一定是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某处。光凭这一点便能成为我的依靠,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度过往后的漫长余生。
正打算离开之际,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带着满腔恨意朝小町小姐的身体狠狠地踹下一脚,小盯小姐发出了哀号。这是我第一次对人使用暴力。我听见远处传来微小的声音而抬起头,见到隔壁房的韩国太太露出脸正害怕地看着这里,她是被淳悟掌掴的那个女人。我就像那时的淳悟,毫不迟疑地刮了小町小姐一个耳光。听见她的惨叫,心头便涌出了暴虐之情。我听见内心逐渐枯竭的声音,喀沙、喀沙、喀沙……我用脚跟狠踩她的肚子,手掌不停地打着她的脸颊,陷入恐惧之中的小町小姐哭了出来。
淳悟存在我体内,应该离我远去的那股雨水气味飘散而出,那股气味和养育我长大的男人一模一样。失控时的淳悟,一定都是这种心情吧;犹如自己的感受般,我轻易就明白了。长大成人之后的我,不知不觉中变成和淳悟相似的人了。因为,我们之间血缘相系……一股喜悦和恍惚油然而生,顷刻间我觉得自己是比任何人都还要幸福的女人,宛如因手掌的温热而融化的雪花般缥缈,我再次坠入漆黑的绝望深渊。
啊……
爸爸……
爸爸不会忘记我们曾经相爱吧。如果从此以后不再见面,他也会好好记得我这个女人,这个破旧的沾血人偶吧。
爸爸……爸爸……
而我,往后究竟该从谁那里夺走什么而活呢?
我摇摇晃晃地爬上阶梯,隔壁女人连忙关紧房门。喜爱的粉红色高跟鞋掉在一个人都没有的房间玄关处,我将高跟鞋穿上。一边检视折断的指甲及撕裂的丝袜,一边背着手提袋走下外头阶梯,阵阵脚步声响起。小町小姐倒在地上抚摸脸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