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后造成的意识分裂感渐渐消失。被吹到身体之「外」的半个「我」回到原处,融合为一个完整的自己,但这时候视觉也完全被夺走了——
如同字面所述,这里一片漆黑。
前后左右,伸手不见五指,当然也看不到脚边。即便如此,我也只能用双手双脚探索,慢慢下楼梯。
不可思议的是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上面的铁门隔开烟雾的味道。话虽如此,我也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我在黑暗之中走下楼梯。
越往下走,就越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里的确是住院大楼内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个逃生楼梯的黑暗,彷佛在现实世界之外。一阶又一阶,越往下走我就越觉得自己正在前往一个被封闭在黑暗之中的异界。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
不知道在我前进多久时,不小心踩空阶梯。虽然急忙想要踩回来,但还是没用……我整个人往下摔倒。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滚下来、在哪里停下来的。途中我的头好像有受到强烈撞击,但在还来不及感受到疼痛的时候……
我又再度失去意识。
12
「你再想一下,阿想。」
我听到声音。
「然后,快想起来。」
这是……啊,又来了。这个声音又是赤泽泉美吗?
是梦吗?——我张开眼睛看,但仍然只有一片漆黑,没看到泉美。
「你再想一下,阿想。」
只有这个声音一直重复同一句话。
「然后,快想起来。」
一直叫我想,我也想不起来啊——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深沉的黑暗。
现在叫我快想起来,我也——
到底要我想起什么?
到底要怎么想起来?
我持续看着这片深沉的黑暗。此时,不知道从哪里照进微光,那道光缓缓地照亮这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秤,长杆左右挂着两个托盘——只有这个东西像是浮现在暗夜之中似的。
「这个问题,我觉得重点应该在于『力量』的平衡……」
这个时候又传来泉美的声音。
平衡。「死者」和「不存在的透明人」之间的「平衡」——这是要我用天秤可视化的意思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左手边的空间出现一道聚光灯般的光线,然后出现一尊人偶。那是个没有穿着任何衣物的球体关节人偶。虽然不知道性别,但裸露的白皙肌肤看起来很娇艳,头上不知道为什么戴着黑色头巾。
接着,右手边的空间也出现光线。这次有两尊一样的人偶,头上都戴着头巾……
有双看不见的手,在这个时候动了起来。左边一尊、右边两尊人偶各自被拿起来,放在天秤的左右托盘上。
在稍微晃动一阵子之后,天秤停止在水平的状态。这是——
左边是「死者」。
右边是「不存在的透明人」。
是这样吗?
今年度混入三年三班的「死者」=赤泽泉美是左边的人偶。
为了「对策」而设置的「不存在的透明人」则是右边的人偶。两尊人偶中的其中一尊,就是我比良冢想,另一尊则是叶住结香。
「死者」和「不存在的透明人」之间的「力量」,透过这个方式保持「平衡」。这就是四月到五月初持续保持的「平衡」。两者之间的平衡,阻止了「灾厄」的发生。
然而,进入五月之后,过了一个星期的某天,叶住就放弃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
看不见的手动了起来,撤下右侧托盘上的一尊人偶。结果,天秤大幅度地往左边倾倒——「力量」的平衡瓦解,「灾厄」开始降临。首先是神林老师的哥哥去世,接着是继永横死,再来是小鸟游的母亲丧生……
泉美在五月底提议「追加对策」,试图挽回已经瓦解的平衡——
新的一尊人偶出现了。这是代替叶住扮演「第二个不存在的透明人」的牧濑。看不见的手拿起这尊人偶,放在右侧的托盘上——然而,天秤的倾斜状况没有改变。
「灾厄」没有停止,六月下旬幸田俊介和敬介两兄弟和他们的父母都死了。「灾厄」一旦降临,靠后来追加的「对策」根本无法阻止——也就是说,平衡一旦瓦解就无法复原。接着——
「对策」就此终止。
看不见的手,把右侧托盘里的两尊人偶都拿走。只剩下左侧还有一尊人偶,天秤当然继续往左倾斜,「灾厄」已经停不下来。然而——
看不见的手又开始动了起来,摘下左侧托盘人偶的头巾,露出头巾下制作精巧的泉美的脸蛋。
手继续移动,拿起人偶。用力掐住人偶的身体,然后拉扯四肢,最后人偶被拆得破碎融入黑暗之中。
七月初的那个夜晚。泉美=「死者」回归「死亡」消失后,就应该找回平衡才对。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