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第一次在这里的地下室见到赤泽同学的事情吗?我从医院回家,绕到这里来,结果她跟踪我……」
「嗯。」鸣轻轻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六月初的那个时候对吧。」
「当时,你一直盯着她的脸,嘴里念着她的名字……好像试图要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我觉得看起来是这样——实际上如何?你还记得吗?」
「——记得,现在能回想起来。」
鸣张开眼睛这样回答。
「我一看到赤泽同学的脸,就觉得以前和这个人见过面。不过,那种感觉只有一瞬间,我马上就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果然。」
砰咚——我缓缓地抹除脑海里苏醒的低沉声响。
当时,泉美看到鸣的时候,似乎也露出惊讶又疑惑的表情。那是……那也是因为泉美和鸣有相同的感觉吗?因为「现象」而苏醒的「死者」,也会想象我们一样,无视自己生前真正的记忆被改变的「现状」吗?——这一点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又或者是说,有种疑惑没有解开的感觉。
「三年前——」
我继续追问。
「你们同班的时候,是什么……呃……你们是朋友吗?她是什么样的人呢?」
鸣有点困扰地歪着头,沉默了一阵子。就在我心想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尴尬的问题,觉得很焦虑的时候——
「我那个时候没有朋友。」
鸣像往常一样淡然地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从她的嘴角露出浅浅的、既寂寞又悲伤的微笑。
「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啊……嗯。」
「不过啊,阿想。」
「怎么了?」
「虽然是因为『现象』才苏醒,不过那个人原本的个性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鸣直视我的脸继续说:
「所以,赤泽同学一定就和你这三个月相处的感觉一样,就是那样的人。」
4
按照之前讨论的结果,祖父浩宗的守灵仪式订在七月八日的星期日,葬礼订在七月九日的星期一。我不知道详细的过程。不过,我也因此有了一整天的时间,所以这天我迫不及待地联络了鸣。
透过了解现在这个世界「真相」的两个人互相对话,扎扎实实地确认「现实」。针对接下来应该采取的行动,我也想问问她的意见。
从「赤泽泉美」消失的暴风雨夜晚已经过了两天,天气已经完全恢复晴朗。蓝天清朗,万里无云——然而,这天我觉得自己心中仍然断断续续出现暴风雨。
「你爷爷的守灵和葬礼仪式,月穗小姐会来吗?」
鸣这样问的时候,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对方什么都没说,我也没有主动联络。」
「你伯母他们应该会通知吧。」
「有可能。不过,我完全不清楚……」
——你们不要来夜见山。
——绝对不要来!
我还记得六月底最后一次和月穗通话时,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我已经不想再看见妈妈了。我不会想见你,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我最讨厌你了!
我并不后悔当时说了那些话。即便因为这样,我和她完全断绝往来,我也无所谓。这样也没关系——我是真心这么想。
比起月穗的想法,我觉得自己更在意的是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泉美。实际上只来往过三个月的、同年的堂姐弟。她消失之后,应该已经恢复原有状态的「世界」,但对我来说反而变得非常不完整……
「如此一来,今年的『灾厄』已经完全停止了吧。」
我再度向鸣确认。
「爷爷是最后的牺牲者,之后就……」
「是啊。」
鸣轻轻地但很坚定地点头。
「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了。」
「赤泽伯父和伯母好像已经完全恢复原本的记忆,不记得今年的『赤泽泉美』了。因为担心我,昨天打电话过来的矢木泽和神林老师也都不记得她。」
「现在只有阿想和我记得今年的赤泽同学和三年前的赤泽同学,拥有两个记忆了。」
「——果然如此。」
「这是那些与『死者』消失有某种程度关联的人,会获得的残酷特权。」
「残酷……」
「不过啊,我们早晚也会忘记。即便我们再怎么不愿意,总有一天……」
鸣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视线凝望着桌子上方的一个点,彷佛找到连结过去的时间裂缝一样。
我们在那之后保持一段沉默,最后是我率先开口。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