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混乱与失意、悲伤与恐惧之中度过五月剩下的日子之后……六月来临了。
我按照泉美的请求,在继永和小鸟游的母亲去世后,仍在学校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
这段期间泉美与加强版决策小组讨论后决定向大家提出这个方案,获得班上同学的赞成……神林老师也没有强烈反对。泉美被选为新任的女班长,兼任决策小组的职务。
叶住依然持续缺席。「灾厄」终究还是降临,如果她得知这个消息,应该更不想来学校了吧——她的心情不难想象。
2
「听说上周学校发生非常不幸的事故,和你同班的学生过世了对吧?」
碓冰医师这样说,我的视线不禁往斜下方躲,同时也轻轻咬着下唇。
「你该不会和那位过世的学生很亲近吧?」
「——没有。」
我缓缓地摇头。
「只是有讲过几句话而已。」
「不过你还是会受到打击吧?」
「嗯,是啊。」
「你没事吧?你有因为身边发生这样血淋淋的『死亡』,想起三年前那件事吗?」
「——没事。」
我保持视线低垂,然后这样回答。
「——我想应该没事。」
这一整个星期,我还是有不容易入睡、做恶梦等症状。不过,那并不是因为想起三年前那件事。
梦中出现的都不是「三年前」的场景,而是最近——尤其是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她高喊「我就在这里!」、「在这里啊!」的声音;到处乱飞的乌鸦的黑色身影;飒飒的风声和被风吹乱的奶油色斗篷;还有……喷溅出来的鲜血;全身沾满大量鲜血的她……
我并不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人的「死亡」。三年前,我在「湖畔宅邸」目击晃也先生的「死」——然而——
即便一样都是「死亡」,但我觉得三年前和上周的状况完全不同。其中一个原因,应该是我心里有自责的念头吧。
没能阻止「灾厄」的不甘心和无力感。再加上如果没能阻止灾厄,真的是因为叶住退出,那我更会觉得是自己没有及时阻止她……也就是说,没错,我陷入不可自拔的自责之中。
碓冰医师以沉稳而温和的步调提问,但我在各方面都隐藏着自己的真心回答,不知道医师有没有发现。
六月二日,星期六的早上。我像往常一样跟学校请假,造访位于市立医院别馆的「诊所」——
「我听到一个很奇怪的传闻。」
这次咨询已经暌违一个月,结束表面上与平时没什么不同的对话之后,碓冰医师缓缓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听说阿想你就读的国中,好像有什么和『死亡』相关的奇怪传说……」
奇怪的传说吗?
会出现这种传说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讨厌碓冰医师,也很信任他,但是三年三班的特殊情况我从来没对他说过。「现象」、「灾厄」、班上混入「死者」、纪录和记忆的篡改、扭曲……即便我再怎么认真说明,精神科的医师也不可能相信,毕竟他不是当事人。我抱着这样的想法——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传说……」
此时我也没有正面回答医师的问题。
「不过那一定是随便乱传的。我没有兴趣。」
3
虽然今天没有下雨,但不知道为什么,诊疗结束之后我还是沿着上次雨天的动线走回去。沿着一楼的联络通道从别馆走向本馆。像上次一样信步走在像迷宫一样复杂的走廊时——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溯记忆。上周,那个回想起来就觉得无比惨烈的意外后两天后——在星期天晚上泉美来到我房间,并有过一连串的对话。
如果有什么万一,我有一个想法——泉美之前就曾经这么说。我问她是什么想法的时候,她说:
「就是啊……」
泉美停下来,直直盯着我看,停顿了一会,才说:
「你还记得三月底的『对策会议』发生什么事吧?就是讨论今年如果是『有事的一年』,要由谁扮演『不存在的透明人』的时候。」
「嗯,这我当然记得。」
在讨论要由谁担任「不存在的透明人」时,我自己举手了。不过在那之后,江藤提出「这样就能解决了吗?」的意见,所以才会在之后选出「第二个透明人」。后来用扑克牌抽签……
「当时用扑克牌抽签对吧?然后,叶住同学抽到鬼牌,所以决定由她担任『第二个透明人』……快回想一下,在那之前发生什么事。」
泉美像是要望向远处似地眯起细长的眼尾,我也跟着眯起眼睛。
「在那之前?」
她这么一问,我开始回溯自己的记忆。泉美回答:
「在开始抽签之前,有一个人说:『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吧。』虽然声音很小,感觉好像快消失一样,但是大家都吓一跳,还问她怎么突然这样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