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舌帽,拍拍身上的灰尘。右手肘的绷带就快脱落了,她皱起眉头扯下所有绷带,低头看着地上的铁锹和十字镐。
「嗯——真讨厌。」
她叹了一口气,同时喃喃自语。
「不过……对啊,还好我不是在夜见山。」
4
我们离开车库,按照见崎鸣的要求前往水无月湖畔。
「去年我在这里见到贤木先生的时候……」
站在岸边的见崎鸣说。她望向反射着耀眼阳光、水波荡漾的湖面,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或者说是忧虑)。
「当时贤木先生对我的左眼发表了一些看法……你先前向我重提过,但我其实一直记得,因为那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对话。」
「啊……嗯。」
——你那只眼睛,那只蓝色的眼睛。
对,当时我是这么说的。
——它的所见之物……所见方向说不定和我一样呢。
「一样的『所见之物』、『所见方向』,肯定是指『死亡』对吧?」
见崎鸣观察我的反应,又说了一次:「对吧?」
「你为什么会那样想?」我反问。
「因为……我的『人偶之眼』只看得到它。」
「看得到『死亡』?」
「是死亡的『颜色』,所以啊……」
她说到一半打住,缓缓举起右手,以手掌盖住自己的右眼。
「所以那时候我才说:和我一样的话,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没错,她当时站在湖畔说过那样的话。我听了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贤木先生的尸体……」
她再次转头面对湖面。
「说不定沉在水底。」
「在这座湖里?」
我自己确实也思考过这可能性。
「为什么那样想?」
「跟海边相比,这里的感觉比较对——比较搭得起来。」
「比较搭得起来?」
「这座湖有一半是死的,对吧?所以我才隐约觉得适合……」
毫无生命活动的,这座汽水湖的湖底。
「可是……这样一来……」
「可能总有一天会浮上来,也可能永远不会——你会想到湖底确认看看吗?要不要下去?」
「啊?」
「你是鬼魂嘛,应该没什么困难的吧。如果是活人要潜下去就很要命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但我还是杵在原地。
简单说,就是让「我」的意识(灵魂?)脱离此地的「生之残影」,飞向湖底。道理就是这样吧,不过……
实际上究竟该怎么执行呢?我一点头绪也没有。看来,「残影」加诸在我这个鬼魂身上的局限、束缚太过强大了。
我的视线从湖面上别开,缓慢地左右摆头。这时我的脑海中——
那天晚上的声音再度(做什么……晃也)浮现了。
记忆复苏(……做什么)。
渗出意识的表面(……别管我)
对,这八成是月穗的声音(怎么这样……不行)。我自己也出声回应(别管我……)(我……已经)。
每当我试图捕捉这些声音的意义,它们就会从我身边逃开,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
我映在镜中的垂死面孔。
我的嘴唇颤抖般地蠕动着,伴随着微弱的声音。
「tsu」、「ki」。
那是……我先前认为自己当时想讲的是「月穗」,但真是如此吗?我发出「tsu」、「ki」两个音节,之后就用尽了气力,没能念出「ho」?还是说……
有其他可能性?
我想说的辞汇有可能不是「月穗」?
我发现自己好像稍微焦虑了起来,但我还是继续思考下去。
例如——
例如这个湖的名字,水无月湖……minadukiko。
前两个音节「mi」、「na」并没有发出声,只有嘴唇扭出对应的形状,接着「du」、「ki」都说出口了,我先前只是把「du」听成了「tsu」。剩下的「ko」跟「ho」一样,母音都是「o」,与我最后的唇形吻合。
Minadukiko……水无月湖。
但我为什么要在死前说出这个湖的名字呢?——还是说不通啊,看来这思考方向是错误的?
我最先想到的答案果然才是……
「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