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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九日,星期三。
学校放暑假放一阵子了——这天午后,我出没于「湖畔宅邸」。
盛夏已来临,但今天的天空却阴阴的,没什么夏天的感觉,微温的风吹拂着,而且……没错,今天是乌鸦日。
听到鸦群的叫声从外头传来,我就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鸣叫声不是一只乌鸦发出的,而是好几重唱。
啊,今天是乌鸦日啊——我心想,同时望向二楼书斋窗外,面向东方的那扇窗并没有拉上。
放眼望去,庭院的树上果然停着鸦群,应该将近有十只乌鸦吧。
有几只停在窗户正下方的一楼屋顶或屋檐上。二楼屋顶上一定也聚集了很多,虽然从我这里看不到。我脑海中浮现了一个语汇:鸟葬。
放死者曝尸荒野,任野鸟啄食其肉,最后化为白骨。这是某个国家的葬礼习俗。
难不成,我那行踪不明的尸体也被人丢在某处的荒野,成了乌鸦的饲料?
我深陷那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想象画面中,无法自拔,每隔一阵子就观察一下窗外的鸦群。就在这时——
有别于乌鸦啼声的,硬物撞击的声音响起了。
那是什么?哪里传来的?
我移动到另一扇窗边往外一看,便掌握了状况。
耸立在前院边缘的高大紫玉兰树下,某人正打算扶起倒在地上的脚踏车……
远远望去也看得出对方身穿白色连身洋装,头戴草帽,就跟去年夏天在水无月湖畔和我讲话的她一样……那是……
见崎,鸣?
应该就是她吧。
那么,她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为什么?
暑假期间又和家人一起来别墅度假了吗?大概是吧,可是……
立好脚踏车的她退到一旁,一手按住帽檐,抬头望向我所在的方位,之后朝玄关走去。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但肯定是要来拜访我——贤木晃也吧。
转眼间……
楼下的门铃响了。
该怎么办呢?犹豫到最后,我还是下楼到玄关去了。但我不能回应她。就算我出「声」,她也听不到;我要是默默开门会害她吓一大跳——门自己打开了,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我蹑手蹑脚地移动到门边,透过窥孔观察门外。结果门外完全没有人影,她放弃回家了吗?
……该追上去吗?
这想法瞬间跳了出来,可是……
追上去又能怎样?
现在的我能做什么?
最后我什么也没做(应该说什么也做不了),回到了二楼书斋。
我在窗边环顾四方,可是完全没看到人影。乌鸦依旧停驻在各处,东一只西一只。窗户附近的其中一只正好展开它硕大的羽翼,「嘎」的叫了一声。
4
我无来由地叹了一口气,走向书斋的桌子,坐上椅子,睨视桌上的那个相框。
一九八七年,也就是十一年前的八月三日拍摄的「纪念照」,标题是「国中最后一个暑假」。
照片中除了我以外,还有另外四个人,矢木泽、樋口、御手洗,还有新居——没错,他们是我在夜见山的朋友,夜见北三年三班的同学。对,就是这样。
十一年前的夏天,暑假刚放没多久,他们就来这栋宅邸玩……不对,是来避难。
不需要透过转学的方式脱离三年三班,只要离开夜见山市就能避开「灾厄」——流传下来的传说当中有这么一条法则。所以说……
所以说,你们要不要到我这里来,至少躲一个暑假?
我向他们提出邀请。
他们也接受了。
我们就在这栋「湖畔宅邸」度过了一个多月,直到暑假结束。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父亲很能体会我的心情,还帮忙我打点一些事宜,好让他们长期居留。
结果……
他们在暑假期间并没有遭逢「灾厄」,但某个留在夜见山的三班关系人士在八月死了,传说果然是真的……
……以上就是我勉强拼凑出的十一年前的记忆。
夹在相框中的那张纸条我已经拿出来了,放在相框旁边。
上面写着我们五个人的姓氏。其中两个名字,即矢木泽和新居的下方另有注记:「× 死亡」。在我看来,这大概是代表:暑假结束、他们回到夜见山的九月到毕业前这段时间内,「灾厄」降临在他们的身上了。
返回夜见山的四个人当中,矢木泽和新居两人丧生了。掌握消息后,我便将这件事记到便条纸上。当时的心情肯定很惨淡。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通电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自称Arai的人打电话来,说我们「曾在夜见山同甘共苦」。「Arai」写作「新居」,而新居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通电话?
此后他就没再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