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我勉强维系着这份不连续的断简残篇,让它们堆叠成一个岌岌可危的「自我」。就算到了现在,它们仍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溃散、彻底消灭的感觉……
危机迫切,但为它苦恼也没用,只能接受这种存在方式了。
毕竟,我已经死了呀。
4
我是在死后两周醒过来的。
虽说是醒来,但不是「复生」。死亡降临的下一个瞬间,我坠入一片「黑暗」之中。而所谓的醒来,不过是脱离那片「黑暗」,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而已。
起初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我醒来后,知觉最先捕捉到的物体,是一面眼熟的大镜子。
是固定在正厅墙上的四方形大镜子,淡定地映照出我垂死身影的那面镜子。
它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距离我只有一、两公尺远,也就是说——
我人在镜子前面,感觉得到自己正「站着」。可是……
眼前的镜子并没有映照出我的身影。不过除了我之外的物体,都如实地在镜中现形了。
身体有知觉。
我感觉得到手脚还在,躯干、脖子、头也都在,毫无异状。我的眼睛看得到自己的身体部位,也碰触得到它们。我身上穿着衣服:白色长袖衬衫配黑色长裤,与我死去那夜的打扮相同……
……我就这样,存在于此处。
我产生了上述的自觉。
但我的身影却没有映照在镜中。
为什么呢?
强烈的困惑与混乱席卷而来,不久后我就能把握住现况了。
我在这里。
但我不是具备实体的「活人」,我已成为了失去自身肉体的「死者」。
现在我感觉得到自己的肉体,认为它「就在这里」,但它实际上并不存在。这套衣服也是一样。它们都是只有我本人才感觉得到的「生之残影」……因此……也就是说……
我不知为何在这里醒了过来,化身为所谓的鬼魂。
我将视线移向镜子以外的地方。
脚边地板上完全没有我死时留下的血迹,也就是说后来被某人擦掉了,是吗?
我慢吞吞地环顾四周。
那座历史悠久、体积庞大的老爷钟放在通往玄关的门边。它的时针曾在我死前触发钟声,如今停在六点六分。钟停摆了,也就是说,我死后就没有人帮它上发条啰?
我爬上二楼探看。
话说,我认为自己是以「步行爬上楼梯」的方式移动,但仔细想想,这会不会也是「残留的感觉」呢?我「走路」时左脚也和生前一样一跛一跛的,这一定也只是一种残留现象啰?
阶梯延伸到二楼后,接上绕行挑高大厅半圈的回廊。
二楼有我的书斋、寝室和多年来几乎不曾使用的数个空房……看来,与这栋房子的基础情报依旧留存在我的记忆中呢,尽管我已化为鬼魂。
我在二楼走廊移动的途中,突然间——
我的视线落到了走廊外侧,以及挑高空间相邻的木头扶手上了。
扶手的一部分有损坏的痕迹。
某人用新的木材直接盖住破损或断裂的地方,怎么看都像是先应个急而已。
我望向扶手下方的一楼地面。
原来那天晚上,我临死前所倒卧的地方就在这正下方啊。这么说来……
我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啰?头部因而受到重击,颈椎说不定骨折了……
我诚惶诚恐地探索那宛如浓雾笼罩的白色记忆,结果……
……有声音(做什么……晃也)。
有某人的声音(……住手)。
好几个人的声音(……别管我)(怎么这样说……不行)。
突然间,那段记忆仿佛就要拨云见日了(不要管我……),但最后还是没能突围。
我继续在二楼的走廊上移动,接着进入一个房间。
我的寝室。
苔藓色的窗帘是拉上的,但户外光线从缝隙中射入,室内微明。
里头放着一张小尺寸双人床,床单铺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久没人睡了。
床边桌上放着小小的时钟。
是吃电池的电子钟,此刻也正常运作着,不像「正厅」的老爷钟……它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二十五分,日期是五月十七日,礼拜天。
看到这个钟,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两个礼拜了。
两个礼拜前的晚上,这栋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前因后果带领我走上死路?
笼罩四周的浓雾迟迟不肯散去。
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却不记得死前和死亡当时的事情。我这个「患了失忆症的鬼魂」还真是滑稽啊。我这样想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