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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可以叫它——」鸣抬起右手,用手掌遮住不是「人偶眼睛」的那只眼睛,「『死亡的颜色』吧。」仿佛在念神秘咒语似的,鸣如此回答道。
「『死』的领域中的东西所呈现的颜色、色调。」
「…………」
「你懂吗?你不懂吧。」
说老实话,我还真不知要怎么回答她。
「我想只要是人都不会相信……不过,今天我要把它说出来,全部说出来。你要听吗?」
当她这么问我的时候,我马上用力地点头。接着,我仔细凝视起她对着我的那只眼睛。那只异常漂亮却空虚的「蓝色眼睛」:
「我要听。」我说。
4
「一开始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常的苦恼、困惑。」
鸣没把眼罩戴上去,重新来到床旁边坐下。然后,她以一贯的平稳语气说道:「左边的眼珠子被挖掉了,当然视力也消失了。即使拿着手电筒对着它照,也完全感受不到一点光。如果连右眼也闭上的话,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是在四岁时动的摘除手术,所以打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是这样。在雾果帮我装了这只『人偶的眼睛』之后,有好一阵子也都是如此。可是……
一开始是因为什么事呢?——我记得好像是父亲那边的亲戚有谁死掉了,我被带去参加他的葬礼。大概是小学三年级快结束或刚升上四年级的时候吧?在一片『永别』声中,花被丢进了棺材里……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往生者的脸,有了很奇怪的感觉。照理说什么都看不到的左眼,好像感应到了什么……那不是形体,而是很像颜色的东西。
我吓坏了。毕竟这是第一次我左眼有了感觉,而且那感觉还非常诡异。当我遮住左眼,只用右眼去看时,就像往常一样,看到的只有那人的脸。可一旦两只眼睛一起看时,就会觉得那上面透着某种奇怪的颜色……」
「奇怪的颜色,是怎样的颜色?」我问说。
「这很难解释。」缓缓摇头后,鸣答道。「那是我用右眼没看过……绝对看不到的颜色。红、蓝、黄,所有我认识的颜色都不足以形容它,也没办法套用在它身上……,那不是存在这世上的颜色。」
「你的意思是,不管用颜料怎么调都调不出来?」
「没错。」
「你说它叫『死亡的颜色』?」
「其实,一开始我也是什么都不懂……」抬头望着天花板,鸣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跟大家说了,但没有人当一同事。我也去给医生看了,可他说什么毛病都没有,是我自己多心。听他这么说,我也这么以为……可是,从那之后,我就经常看到类似的东西。然后——」
鸣缓缓地把视线移回到我身上,「几年过去了,我终于明白,当我感觉到那个颜色的时候,就是『死亡』发生的时候。」
「『死亡』发生?你是说只要看到死人的脸,你就会有那种感觉。是这个意思吗?」
「我曾有一次,不小心撞见交通事故的现场。车子被撞烂了,满脸鲜血的男子被卡在驾驶座里……已经死了。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颜色,跟那次葬礼一样……」
「…………」
「不光是亲眼看到。喏,新闻报导不是都会有影像和照片吗?比方说事故或战争现场的。虽说电视或报纸上很少见,但杂志都嘛会刊载尸体的照片。看到那种东西,我也会有感觉。」
「同样的颜色吗?」
「怎么说呢?每次的程度都不一样。」
「嗯?」
「有时我会很清楚地感觉到,有时则是隐约感觉到。应该说浓淡有所差别吧?真的死掉的时候,感觉到的颜色特别清楚。重伤快要死掉,或是卧病在床的人的颜色,相对的就比较淡。」
「所以,你不是只有对已死的人会感觉到颜色?」
「没错。通常那个时候,那些人离死亡已经不远了。可以说他们比一般人都还要接近死亡……正要被拉到『死亡』那边去。因此,颜色是淡的。说颜色不太恰当,应该说色调才对。
我最怕去大医院了。天根婆婆曾因为肿瘤开刀住院,能早期发现肿瘤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去探病的我可难受了,那实在是……太无聊、太恐怖了。只要一回过神来,就会发现整间医院到处都是脸上透着『死亡颜色』的病人……
不过,你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预知的超能力。虽然我可以在重伤、重病者的脸上看到颜色,但现在就算有一个待会儿就会出事死掉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什么都看不到。所以,我在那人身上感觉到的,应该是类似『死亡』成分的东西。」
「…………」
「说老实话,连去医院探望未咲我也不太想,因为我会经常感觉到别人的颜色。不过面对未咲时,我倒是从未感觉到,所以我一直很放心,觉得她没有问题……没想到,突然——」
鸣难过、悔恨地轻咬住自己的下唇。停顿了一下后,她继续开口说道。
「为什么这只眼睛能看到那种东西?你觉得不可思议吧?不过我能看到的『死亡颜色』,只限于人类的。对于其他动物,我什么都感应不到……很奇怪吧?真的很玄。」
「…………」
「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吓坏了,讨厌死了这种能力。——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也逃不走。只能接受。然后,渐渐地我产生了这种想法:怪只怪人偶太空虚了。」
——人偶呢,都很空虚。
啊……我想起来了,在艺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