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向外婆介绍后,外婆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十分惊讶变成了满心欢喜,又是果汁又是蛋糕又是冰淇淋的热情招待……太感谢你了,外婆。母亲留下的盒子里一共有四张照片。正如外婆所言,其中一张就是有问题的班级合照——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日
三年三班全班合照——
背面用铅笔写着注记:三月十六日,正是毕业典礼当天。那是张五乘七的褪色照片。既然是全班合照,所以应该是用自动定时功能拍摄的。学生们聚集在教室里的黑板前。最前排的人手扶着膝盖身体微弯,第二排的人站直,第三排的人则站在讲台上……大致像这样排排站。级任导师就站在第二排的中央,年轻时期的千曳先生双手抱胸,双唇紧闭,只有眼睛和脸颊在笑。
站在千曳先生斜后方的是十五岁时的母亲,理津子。和我在第二图书室看到的毕业照一样,她也是穿着制服。虽然面带笑容,表情却显得有点紧张。
「……我看看。」鸣目光落在接过手的照片上,低语道。
「你说,榊原。这里面哪一个是夜见山岬?」
「啊……我猜,」我从旁盯着照片看,「应该是右边的那个……」
有位男同学独自站在讲台的角落。虽然他和大家一样面带笑容,笑容却显得有些落寞。垂着肩,两条胳膊无力地摆着。与其说是「站着」,感觉起来他更像是「浮着」、「飘着」……
「……看起来就觉得怪怪的。」
「是吗?」鸣的声音抖得厉害。「你看得出来?」
「——嗯。」
「哪里怪?」
「哪里怪……」我也搞不清楚,只能凭感觉回答。
「怎么说呢?和其他部分比较起来,只有这里好像没对到焦,画面显得有点扭曲……大概是这样。」
「是吗?那颜色呢?」
「颜色倒没有什么不同……」
这张照片越看越令人全身发毛。如果将来龙去脉说明一遍,再告诉父亲这是「真的灵异照片」,不知他会作何反应?他大概会说「荒谬无比」,然后就一笑置之吧?可是……就算再怎么荒谬,再怎么没有科学根据,这张照片都是「真的」。所以,此时此刻我们才会……
「谢谢。」鸣说完将照片还我。不知是什么时候拿掉的,此时她的左眼已没戴着眼罩了。
我看到她「人偶眼睛」里的「空洞的蓝色瞳孔」。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像之前一样把它遮了起来。
「其他照片也是你母亲的?」
「啊,对。」盒子里还有三张照片,我依序拿在自己手里仔细端详。这次换鸣站在我的旁边看,其中一张是和外公外婆三个人的照片,看得出拍照地点就在这间房子的大门口。母亲当时应该也是国中生吧?
下一张是母亲个人的独照。地点好像是附近的儿童公园,在立体方格铁架上,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很明显地,这是读小学时的照片。
还有一张是在室内的姐妹合照……翻到背面一看,上面写着:「理津子,二十岁,与怜子合影」。因为两人相差十一岁,所以这时的怜子阿姨大概是九岁。
「——嗯。」
鸣嘴里念念有词。
「果然。」
「什么东西果然?」
「果然很像。」
「啊?」
「我是说你母亲和……这个,你阿姨。」
「啊……你这么觉得?」
「合照可能没有那么明显,但只要拿第二张、第三张,小时候的照片一比照,就会发现她们简直一模一样。」
鸣说得没错。第一次看到母亲的毕业照时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如果将年龄的差距也算进去,她们两人真的长得很像。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在心中碎碎念着,但当着鸣的面,我却言不由衷地应道:「是吗?」还摇了摇头。听起来说不定有点死板枯燥。
「现在,这个怜子阿姨在家吗?」鸣冷冷地眯起右眼,换个语气问道。
「好像出去了。」我回答。
「你说那个偏间是她工作的地方?」
「是她的工作室。我是没进去过啦。」
「在家里画画?」
「是的。她在美术大学就开始画油画了,后来好像还得了几次奖呢……据本人的说法,她一直想以画画为正职。」
「哦?——这样啊。」
听完松永克巳的「自白」,鸣像刚才的望月一样深深叹了口气。我从回忆中被拉了回来,将录音机按停。
「让『死者』回归『死亡』……」鸣压低声音,喃喃自语。好像在吟诵着什么不祥的咒语。——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僵硬,脸色惨白。
「里面提到『多出来的人』的名字时,完全听不到欸。」我向鸣提起,她默默地点头。
「难道纪录的修改连这个都会受到波及?」
「——大概吧?」
「如果连这卷卡带都会出现这样的变化——」我在这时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隐约察觉到的疑点。「那么千曳先生那个档案里记载的,每一年『多出来的人』的名字为什么不会消失或是变得无法判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