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说,他觉得这一年里班上好像多了一名学生。原本不该存在的『某人』,偷偷地混在班级里。毕业典礼一结束,那人就消失了,这时他才惊觉到有那么一回事。」
「会不会前一年死掉的岬同学的弟弟,就是那『多出来的人』?」
「可能吧……」千曳先生的嘴角微微颤抖着,回答得不是很肯定。
「说老实话,真相如何没有人知道。你没听见崎同学说吗?凡是和三年三班『现象』扯上关系的人,都无法久记现象的细节,『多出来的人究竟是谁』的记忆更是容易遗忘。随着时间的消逝,那部分记忆会慢慢淡化,甚至不见。事实上,一个月过后,跟我透露这件事的老师早就遗忘了它,而我自己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幸好,当时我有做笔记,把它记了下来。」
——就好像堤防溃堤,水淹到了大街上,不久之后水退去了。
上个礼拜,我从鸣那里听到「某人」对这个现象的「比喻」。
——曾经淹水的事大家都会记得,但水退了之后,哪边淹水、淹到什么程度的印象却变得很模糊。就是这样的感觉。
——并没有人刻意使你遗忘,而是你自然而然地想不起来。
「接着下一届的三年三班,依旧发生了同样的『现象』,死了很多人。这个时候相关人等才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妙,这似乎不是正常现象。然后——」
千曳先生用右手的指尖拼命抓耙自己的头发,把它弄得乱七八糟。「又隔了两年,一九七六年,我再度担任三年三班的导师,这次换我亲身体验到了。当时我们班已经被称作『被诅咒的三年三班』,而身为班上一分子的我……」
8
据说前一年,一九七五年是「平安无事的一年」。也许相同的事不会再发生。抱着这样的希望,千曳先生接下了七六年的三年三班。然而……那年也是「有事的一年」。结果,三年三班这一年里有五个学生、九个学生的家属,总共有十四个人丢掉了性命。病死的、车祸死的、自杀、他杀……死法千奇百怪。
会不会「被诅咒的」是这间教室?千曳先生突然想到,于是他请学校暑假过后帮他们换教室。然而,每个月的灾厄并没有停止……一直到三月毕业典礼结束后,「本来不该存在的『多出来』的那个人」,所谓的「死者」才消失了。
那个「多出来的人」是谁?好像连身为导师的千曳先生自己也无法确定。之后他搜集了一些资料,好不容易锁定了某人,觉得应该是他,但自己却没有相关记忆,怎样都想不起来。在那个时间点上,大家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件关系的记忆会有问题这点……听着听着,第五节课结束了,第六节课也已经过了大半。外面雨一直下着。这一小时当中,雨势变得特别猛烈。旧图书室的窗棂被风吹得嘎嘎作响,偶尔雨还会打在玻璃窗上。
「……然后又隔了三年,我又有了当三年三版导师的机会。我不是没想过要拒绝,但可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我内心祈祷着,至少让今年是『平安无事的一年』吧,但最后我还是失望了。」千曳先生用低沉的声音继续往下说,我和鸣则是一动也不动地侧耳倾听。
「这一年我也向校方建议,做了个小小的测试。那就是把班级的名称从原本的『一班』、『二班』……改成『A班』、『B班』。这样一来,三年三班就变成了三年C班。我想说『场所』的名称改变了,会不会魔咒就解除了,可是……」
还是没用,对吗?从鸣那里我知道了一切。大家讨论、实施各种对策,但都没用。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那就是:必须有人「取代多出来的人,当不存在的透明人」。
「……结果一样,那一年还是死伤惨重。」千曳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抬眼观察我们的反应,我们只能无言地向他点点头。
「那一年『多出来的人』,好像是七十六级三年三班死掉的某个女生,毕业典礼结束时,我明白了这点,马上把她的名字记下来。因此,就算『多出来的人』的相关记忆消逝了,我还是可以凭自己的方法去印证。这时我隐约感觉到,那混在班级里的『多出来的人』,好像都是命丧于这『现象』引发之『灾厄』的『死者』……」千曳先生又长叹了口气。
「这年结束后,我辞去了教职。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校长虽然说他绝对不会公开承认诅咒什么的,但私底下还是能体谅我的苦衷,之后我就以图书馆管理员的身分留在了学校。我一直留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守护着这里。我将以第三者的身分持续观察每年的『现象』,我私下这么决定。不过,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你们这样的学生来找我讲话。」话说到这里,千曳先生抬起眼睛,观察我俩的反应。不过,和之前相比,他紧张的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呃……可以请问你一件事吗?」我开口问道。
「什么?」
「虽然见崎同学已经告诉我,说『多出来的人』——『死者』混在班级里的时候,很多地方的纪录或记忆会遭到窜改。因此,本来有破绽的地方也变得没有破绽了,导致『死者』的身分没半个人猜得出来……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千曳先生的回答十分肯定,没半点犹豫。
「不过,你千万别问我『为什么?』或『怎么办到的?』就算你再怎么问,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才会说它就是那样的一种『现象』。」
「…………」
「你不相信吗?」
「我并没有故意找碴的意思。」
「喔。」千曳先生慢慢摘下眼睛,翻了翻裤子的口袋,从里面拉出一条手帕,他用它把镜片上的污垢彻底擦拭了一遍,「那——」他抬起头,把眼镜戴了回去,仔细凝视了我们后说道:「我给你们看那个好了。这样做最简单明了。」于是,他拉开设在柜台后面的抽屉。朝里面摸索了一阵,从里面拿出某样东西——那是一本有着黑色封面的活页记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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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自己看就知道了。」说罢,千曳先生把记事本递给我们。我从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