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可以把这根管子拔掉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
「一定很辛苦吧?」
异口同声地说完后,三年三班的男女班长互相对望了一眼。
「听说你是从东京转来的,榊原同学?」
樱木一边把郁金香放到窗台,一边问道。感觉她的语气有点像在试探,想问又不太敢问。
「嗯,是啊。」我点了点头。
「是K中学吧?好厉害喔,那可是很有名的私校。为什么你要转学啊?」
「因为家庭的因素,碰巧有一点事情。」
「你是第一次住在夜见山吗?」
「嗯。应该是吧?……为什么你这样问?」
「我是在想,说不定你以前曾住过这里。」
「我是来玩过,住倒是没有。」
「那长期度假呢?」换风见接着往下问。
这是哪门子问题?——我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却也只能以一句「这个嘛」蒙混过去。
「我妈的娘家在这边。虽然我不太记得了,但很小的时候可能住过也说不一定……」
两人的质问攻势总算打住了,这时风见说了句「这个给你」,走到我的床边。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袋交给了我。
「这是什么?」
「开学到现在的上课笔记。我帮你影印了一份,希望能派上用场。」
「呃。真是太麻烦你了……谢谢。」
我接过信封,看了看里面的资料,果然都是以前的学校已经上过的内容。不过他们有这番心意,我还是很高兴,赶紧又说了声「谢谢」。这样下去,去年以来的不如意说不定很快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我想黄金周过后,我就可以去上学了……请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
接着,风见朝樱木使了个眼色——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咳咳,那个,榊原同学……」
他一副小心翼翼、做错事的模样,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可以跟你握个手吗?」
老实说,我有点被吓到了。
握手?在这种地方第一次见面,担任班长的男生竟然说要跟我握手?这到底是……公立的学生都这么古怪吗?还是这里的风土民情跟东京的不一样,是我少见多怪?虽然我心中这么想,但总不好把他的手甩开说「我不要」吧?只好若无其事地也伸出右手。
是风见自己提出要握手的,却握得不怎么有诚意。是我多心吗?总觉得他好像在冒冷汗,整只手又湿又滑的。
5
住院第八天的星期一,是小小解放的日子。
经过确认,肺部已经不再有空气漏出,引流的管子可以拔掉了。这代表我终于可以摆脱跟身体相连的机器。早上做完例行的治疗,送来探病的外婆出去的时候,我顺便到户外呼吸了久违的新鲜空气。
根据医生的说法,只要再观察个两天,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呢,这阵子还是要多静养、多休息。半年前我就有经验了,所以这种事不用他交代我也清楚。看来学校真要五月六号连假放完后才能去了。
目送外婆驾着黑色、笨重的CEDRIC※离开后,我来到病栋的前院,找了张椅子坐下。(※日产一九六〇—二〇〇四年出产的大型房车,台湾俗称「公爵」。)
今天是适合重拾自由的好天气。
和煦的春阳,凉爽的微风。是因为山就在眼前的关系吧?野鸟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偶尔还穿插着在东京从没听过的黄莺巧啭。我闭上眼睛,慢慢做着深呼吸。虽然管子拔掉的地方还有点儿疼,但胸痛和呼吸困难已经完全消失了。啊,这就对了。拥有健康的身体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一般年轻人大概很少会有这种感慨吧?我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过了许久才拿出从病房带出来的行动电话。我打算趁这个时候联络父亲,在外面打应该不会对「仪器造成干扰」吧?
日本和印度的时差,我记得是三小时或四小时。这里现在是上午的十一点过后,那边应该是早上的七、八点吧?犹豫了半天,最后我还是把已经打开的行动电话关了机。老爸早上都会赖床,这点我很清楚。再加上他在异国的调查工作肯定很辛苦,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把他吵起来。
决定不打电话后,我继续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午餐时间到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说老实话,医院的食物并不好吃,但对一个大病初愈的十五岁少年来说,饿肚子可是很现实的问题。
回医院大楼,我穿过大厅往电梯方向走去。看到某部电梯的门正要关上,连忙闪了进去。
电梯里已经有一名乘客。
「呀,对不起。」我对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对方的样子,忍不住「咦」了一声。
那是一名穿着制服的少女。深蓝色的西装外套,跟昨天来探望我的樱木由佳里一样。换句话说,她也是夜见山北中学的学生?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没去学校……
她长得娇小纤细,五官十分秀气而中性,一头鲍伯式短发乌黑、浓密。相对地,她的皮肤却非常的白,该怎么形容呢?如果用老套一点的形容,应该可说是冰肌吧?还有……最引人注意的是遮住她左眼的白色眼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