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无法像以前那般爱「她」。
然而,少女无意责怪「她」。「她」并没有错——少女顽固地如此想着。即使「她」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也并非出于本意,全都是那具死鸽的错。正确说来,该责怪的是将纸盒中的蛋糕调换成死鸽的人。
一思及此,少女的注意力全转移至「犯人」身上。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做了那种事?
那个犯人害自己与「她」之间产生了决定性的裂痕,假如那具死鸽没出现,自己就能继续爱「她」——一这么想,少女对那素未谋面的犯人便涌现了激愤之情;这股强烈得几乎将少女抛至九霄云外的情感,便是她有生以来初次体验的憎恨。
想知道「犯人」是谁及那么做的理由——这个念头充斥少女的脑海,但具体上该如何找出真相,她却全然不知。
倘若少女的年岁再大一些,应该会从询问「她」本人是否遭人怨恨、带着纸盒离开蛋糕店后是否曾到他处开始着手;但少女完全没想到这些环节,更重要的是,即使年幼如她,也明白死鸽话题在「她」的面前是个禁忌。
数年后,「她」辞去了少女的家庭教师,理由是为了结婚。
男方是少女的远亲,某个政治家的儿子,似乎是少女的家人提议相亲的。幸而当初耐着性子继续当家教,才能得此良缘——「她」本人是否曾如此庆幸,少女不得而知;这并无任何意义。
少女亦应邀出席隆重的婚宴,所有宾客皆异口同声地赞赏新娘的美貌。
「她」的确很美,这点少女无法否定,也无意否定。然而,如今「她」的美貌已沦为已沦为隶属男人的层次。
少女所崇敬的高雅玲珑之完成品,已不复在;现在的「她」,只拥有吸引男人品头论足的微渺魅力。「她」被男人消费的命运已昭然若揭,那身纯白的新娘礼服甚至显得悲惨。
少女并未将自己的心思全化为语言并逐一分析,只是漠然地确认了新娘的美丽不再是自己所追求的美。少女的女神,已不存在。
当然,「她」从不曾是女神。
「她」并非成了新娘才突然堕落,「她」所经雕细琢的美貌原本就属于被男人消费的层次。高雅玲珑的完成品,不过是少女单方面的理想化。
随着成长,少女明白「她」只是个寻常人,同时也渐渐了解强加自己幻想的形象于他人身上有多么愚昧。但她尚未成熟到足以庆幸自己的幻想及早于幼时破灭,她甚至期望能珍藏理想化后的「她」,直到永远,永远——
原本她办得到的,只要那天的那个时刻,那具死鸽没出现于盒中的话。
少女憎恨着从自己身边夺走「她」的人,憎恨着将这个蛋糕调换为死鸽的犯人。自己必须知道那个「犯人」是谁,还有他这么做的理由——浮现这个念头时,少女已是个国中生了。
当时「她」已完婚,不再出入少女家中;但这些都无关紧要。
对少女而言,「犯人」不光是杀害鸽子,也不光是将蛋糕掉包为死鸽,而是掠夺了自己的「爱」;因为失去「她」,便代表失去憧憬及爱情,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存在基础。将自己转为虚无的魔物——正是那具死鸽。
而现在「犯人」仍持续掠夺着,今后也将掠夺下去——只要其真面目与动机尚未水落石出。
除非找出那个看不见面孔的「犯人」,否则自己永远只是个被掠夺的存在,无法爱人也无法被爱的空洞存在。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必须找出「犯人」。
SCENE2
三月的某一天,山吹海晴搭上了羽田飞往高知的喷射班机。这是海晴有生以来第一次搭飞机——其实他连新干线都没搭过,因此无论走空路或陆路,对他而言都是初次体验;又加上旅费可报支公费,更让他像孩子般期待出发日的到来。
最终决定走空路。他见到站在登机口迎接旅客的空中小姐时惊为天人,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其实这个班机的空姐们在国内线中算是水准比较低的,但海晴并不知情,心里只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啊?他忘我地长大嘴巴,瞧着空姐进行其他乘客听若无闻的救生衣说明。在空姐征询之下,他顺手拿了一本周刊杂志,但眼睛却没看着上面的字,而是追着空姐跑。
另一方面,空姐之一的青竹玉子也察觉了这名体格比常人高壮许多的乘客正投以莫名热络的视线。那人是怎么回事?活像头一次看到空姐似地直盯着瞧;不过,感觉倒还不坏。从体格看来,应该是排球或篮球选手吧!会不会是名人?说不定常上电视呢!他那样子看来有点呆头呆脑,搞不好是转行当艺人的。他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定是想趁机要电话号码!怎么办?要不要给他,等确定他有多少名气之后再决定也不迟吧?
「侬看得很入迷嘛!」见了不断注视空姐一举一动的海晴,邻座的中年男子带着挪揄语气说道:「在找老婆啊?」
起初海晴不认为中年男子是在对自己说话,其中一个理由是他从未曾亲耳听过土佐腔。不过,坐在男人身边的只有自己,那男人又不像是自言自语;海晴领悟自己得答话后,便浮现了礼貌性笑容。
「不是啦!」该说什么呢?他迟疑了片刻。「因为是头一次嘛!」
「啥头一次啊?」
「头一次看见那么漂亮的人。」
「漂亮?那个小姐啊?」
「与其说哪个小姐,应该说每个小姐都很漂亮吧!嗯。」
「是吗?咱倒觉得每个看来都很刁。」
「请问……『刁』是什么意思啊?」
「『刁』就是『凶悍』、『好强』之类的意思啦!」
「凶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