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红色奔流穿过少女的足间,红的彻底,仿佛生物一般滑溜掉刁钻。
正当一切被红色光泽滚滚冲刷而去之际,巨大的影子出现于少女眼前,犹如一座大楼;但那若是大楼,也早已倾颓了,外部装横不复见,只有金属质地的内脏拖曳在外。
那是飞机的残骸,大型巨无霸喷射客机的胴体仿佛被巨人的菜刀切片似地,暴尸于地。
少女原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这真是梦吗?
这是双亲死亡时的「记忆」——少女本能地领悟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少女的双亲因飞机失事而死亡时,少女才两岁;失事现场在外国的国际机场,而当时少女人在日本。当然,长大成人后,她从未看过事故的记录、影像或照片。亲戚们刻意不让少女看,少女本人也无意观看。
但少女知道,这是「那场事故」的忠实再现。自己记得这个「光景」,就像人在现场、目睹了一切似的。「记忆」在梦中泉涌而出。
不,或许这不是梦。自己睡着了吗?她觉得自己醒着。这是否为清醒时的幻视?
少女很「明白」自己并未入睡,她看见的是幻觉。
现在时大白天,看在其他人眼里,自己是清醒且照常作息的。然而,她完全不明白醒着的自己在做什么,意识似乎未进入身体之中。她人在房里?或是在学校?她不明白。虽然不明白,却知道自己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只有这点,她相当「明白」。或许她快发狂了。
曾几何时,死鸽化为了推挤如山的人类尸体。降落失败的机体在跑道上断成两半,机员及乘客全体死亡。少女未曾听他人提过也未曾读过报导,却「知道」这个事实,「记得」这个事实。
眼前有个年轻女子儜立;与其说是儜立,不如说是飘浮。是「母亲」。她看过许多母亲的照片,但眼前女子的发型与那些照片上的发型截然不同,还穿着照片上未曾穿过的衣服。这是当然的,因为那件衣服是母亲为了与身为大学研究员的父亲一同前往实地考察,在离开日本的前一天买的;因此每张照片、每卷录影带上都没有穿着那件衣服的母亲。
这是少女本人应该未曾见过的母亲身影,但她却「记得」母亲的这般样貌,并将其重现于眼前。
母亲的身影并未久留;不知何时之间,儜立于原地的换成了担任家庭教师的「她」。
少女试着接近「她」;见到母亲幻影时不曾涌现的冲动,驱使少女伸手拥抱「她」。
然而,少女无法接近「她」。灰色的死鸽攀缠脚边,阻挡了少女的去路。
死鸽甩着暗红色的粘液,将少女的脚固定在原地。少女无法移动,丝毫动弹不得,宛若被迫等待遭受凌辱的一刻到来一般,手脚不顾反映她的意志。
初经的记忆复苏。眼前的「她」不知何时换上了纯白的新娘礼服。
持续被剥夺的存在……少女突然领悟了自己的命运。先是母亲,接着是「她」;无论走到哪儿,自己都是不断被掠夺的存在。
继「她」之后,被掠夺的将是少女本身。初经的记忆,胯下传来湿粘感触,无止尽的剥夺。
即使活用女人特质、孕育新生命于腹中,终有一天,也会被萌芽于生命体中、名为自我的「他人」而掠夺。
她将继续被剥夺、永无止尽;被男人消费、掠夺,便是她的命运。
少女憎恨自己的命运,诅咒无法圆满爱「她」的宿命。无论如何反抗命运,自己的「爱」都将被从旁干涉、消费并掠夺。
那只鸽子……
若是那具死鸽没出现,「女神」就能常驻于自己心中。「她」是不是寻常人,此时已无关紧要;问题在于少女自身的理想化。对,少女不愿被消费,她希望处于消费的一方。
少女渴望消费「她」;然而,在理想化的程序中,「她」却暴露了丑陋的本性,再也无法成为「女神」。
自己永远失去了自我的支柱,是那只鸽子的错,是哪个将蛋糕掉包为死鸽之人的错。
要是没有那只鸽子——少女不知如此祈求过几次。她当然无法改变过去,但即使无法改变耿耿于怀的过去,或许能改变其意义。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恶作剧吗?若真是如此,自己便是被迫因一个无心的恶质玩笑而「丧失」,这教少女无法忍受。即使是相同的「过去」,她断不能容热这种轻薄且草率的「意义」。
一定有某种动机,必须有——少女如此确信。无论是谁下的手,一定有必须将蛋糕于死鸽加以掉包的合理理由。毕竟,光是要瞒过「她」的双眼,就得费一番功夫。
没错,要在「她」毫不察觉之下掉包,并非易事。犯人不可能光调换内容物,八成连纸盒及手提袋也一并掉包了;这代表他事先备好了纸盒及手提袋。
当然,他也得准备鸽子的尸骸。假如找不到死鸽,就必须捕捉活鸽并自行杀害。即使这些物品都设法备齐了,仍留有其他问题。
「她」会在半路上露出空隙吗?倘若「她」购买蛋糕后直接前往少女家,便没机会下手掉包;这代表犯人必须事先确认「她」是否会在半路上绕道他处,并有暂时放开手提袋的瞬间。
这么一想,便能明白这是个出乎意料地复杂且需要热枕的工程。没人会单纯为了恶搞而如此大费周章,一定有某种理由。
我想知道——少女迫切地想着,她渴望知道将盒中物掉包的理由。
然而,她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得知理由?欲知理由,必须揪出「犯人」,但又要如何揪出?该怎么做?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已经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