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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为何要将母亲的鞋子与自己的对调?因为若不这样做,说不定会被发现自己将母亲错认为明美并加以误杀之事。换句话说,凶手是显然拥有杀害明美动机的人。
妻子光子傲慢的脸庞浮现于赤炼的脑海之中。说不定老婆……妻子已发现自己外遇,早想杀害明美一泄怨气;虽然到头来误杀了婆婆,却也达成了当初拆散丈夫和情妇的目的。
赤炼活到这把岁数,才知道妻子是那种默默狠下毒手的危险女人。一股恶寒悄然却确实地爬上背脊。他战栗不已,因为新的疑惑又开始萌芽。
小儿子十岁那一年,赤炼又本性难移地开始外遇;这次的对象是个说着标准国语的有夫之妇,据说是全家一起调职到高知来,还有个上小学的女儿。赤炼白天常翘班往她家跑,在那狭窄的平房里铺上棉被办事;她那压抑声音的表情浮现于脑海中。
她叫什么名字?赤炼已记不得了。某一天,他们一如往常地在家中幽会,隔天她却死了,听说是死于交通事故。不久后,她的丈夫和年幼的女儿搬到外县市去,同一座房子又住进了另一个调职而来的家庭。详情赤炼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然而——
然而,若那并非事故呢?若她的死和明美之事一样……都是为了一泻怨气而不择手段的疯狂妻子所为呢?
平时比常人饶舌的赤炼,现在却完全沉默下来;他的秃头上浮现冷汗,古铜色的皮肤变为苍白。妻子说要到海外旅行,他去了哪里?该不会……赤炼的嘴唇开始抽搐。
该不会是菲律宾吧!赤炼的「二奶」及孩子所在的菲律宾。话说回来,假如妻子真在那里,她究竟打算做什么……
虽然海晴对赤炼的样子稍感讶异,却没出言询问,而是翻阅刚才全没动过的周刊杂志。
「先生,」青竹玉子再度露脸。「请系好安全带,不久后就要降落了。」
「咦?」海晴目瞪口呆;他刚才忙着与赤炼聊天,没注意安全带指示灯。「降落到哪里?」
「哪里?高知机场啊!」
海晴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一眼。从羽田出发还不到一小时;虽然没白鹿毛源卫门那么夸张,但海晴同样有着高知与东京相距甚远的成见,因此几乎不敢相信。
「……高知很近嘛!」
「因为这是喷射机啊!」玉子忍俊不禁,吃吃笑了起来。虽然她心知不妥,还是不禁以哄小孩的语气问道:「需要我替您系上安全带吗?」
「咦?啊,麻烦你了。」
「小姐,」赤炼以莫名急切的语气询问正替海晴系安全带的玉子。「下一班最快到东京的班机是几点的?不,到关西国际机场的也成。」
「下一班往东京的班机是——」
「不,」赤炼打断玉子,他的眼神有些失焦,不知究竟把她的话听进了多少。「还是算了,咱自己查。」
好奇怪的中年人。玉子歪了歪脑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才刚到高知,又要回东京?算了,与我无关。
仅止于此——玉子事后便忘了这名秃头乘客。在玉子的一生中,与或许造成母亲在二十年前死亡的男人就只邂逅了这么一回;当然,这些事她无由得知。
飞机降落后,她一一目送乘客下机。那位仿若排球选手的巨汉规规矩矩地排队,直到最后才离去;看着浮现腼腆的礼貌性微笑并挥手离去的男人,玉子忍不住对待儿童乘客时一般,对着他的背影挥手回应。
这是玉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这位名为山吹海晴的男人面对面。然而,此时的玉子做梦也没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个男人将以另一种间接形式与自己产生关联。
Fragment3
燃烧,橘红色火焰正在漆黑的暗夜中无声地持续燃烧;无论朝左或向右,都只看得见火焰。
火焰已逼近少女的鼻尖,但她却全然不觉炎热;伸出手,火焰便如巨蛇般盘缠少女的臂膀,却无声无息。
仰望天空,在火焰的缝隙之间可望见一小片星空,然而星光却不曾落至少女身边。火焰覆盖了视野,周围却丝毫不见明亮,甚至显得晦暗。
寂静无声。虽然扎眼的熊熊烈火正席卷而来,周遭却静悄悄的。少女回首,身后的世界亦是如此。
她想回复原先的姿态,却已丧失了方向感,分不清自己本来是朝着哪个方位。无论面向何方,俱是无声且平板的火炎,焰影幢幢地包围了少女。
不久后,终于产生些许变化;雪花似的的物体开始飞舞,无数的白色碎片于火焰中舞动,渐渐变为暴风雪——不对,那不是雪,白色的碎片慢慢地染上灰色,原先飘舞散落的碎片振翅上升,无声世界突然充满了嘈杂的振翅巨响。
是鸽子,无数的鸽子自烈焰中飞起。
它们拂动少女的发丝,一一飞去;灰色的羽翼接二连三地振翅而起,络绎不绝。
微风拂面,少女正要露出微笑,振翅之声却骤然止息。刚才逐一飞去的鸽子,这会儿却开始坠落。
坠落一一坠落为灰色的碎片。
灰色的抹布如雨水般倾注少女。鸽子全死了,犹如骨骼被连根拔起似地萎缩无力,羽毛上满溅红色飞沫。
尸骸依次落下,灰色的碎片持续堕落,纷沓而来,那宛如玻璃上垂着淡墨的空洞眼珠无言地仰望少女;仰望的眼珠被下一具堕落的尸骸遮掩,但下一双空洞的眼仍仰望少女,而另一具堕落的尸骸又遮掩了那双眼。
燃烧的火焰突然开始流动,直达天际的幢幢焰影犹如骤失支撑似地流坠、流坠。
橘色的火焰转为鲜红,红色的奔流舔舐少女的脚,宛若灰色碎片的死鸽潮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