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演一出滑稽戏。我感觉我们是在梦中。
香澄全身痉挛,像是刚从冰海中捞上来的小狗。我虽然也浑身打颤,但没她抖得那么厉害。我们迅速脱掉衣服,毫不顾忌睡在旁边的阿健。并不是因为他在熟睡,而是因为我们心里没有任何色情的念头。此时我们就像冬天登山时遇险的登山者一样迫不及待。香澄对我既不反抗,也不是那么合作,而是像婴儿一样,完全听我摆布。她看起来精神很恍惚。
我把她抱到浴盆里,用温热的水给她冲洗。香澄在热气中仍然瑟瑟发抖。我有些为她担心。
“你没事吧?”
香澄打着颤点了点头,接着退后一些给我腾地儿。
“你也坐进来吧。"
我盘起腿,总算在狭窄的浴盆里蹲了下来。我把水温调到我们能够忍受的最高热度,把热水交替浇到我们身上。
“不烫吧?”
她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虽然不再打颤,但却像丢了魂似的。我们面对面坐着,但视线总碰不到一起。我想也许我们在那个遛冰场内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对方。
我站起来把喷头挂在钩子上,转到她身后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仿佛可以看到打着旋儿、四处飞溅的五彩缤纷的小水珠。喷下的洗澡水也带上了颜色,不一会儿变得通红,像血一样。我睁开眼睛,把香澄抱了起来。她的脖子靠在我的肩上。我用手指梳理她那湿润的头发,像盲人一样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她迅速咬住我的手指,而后恶作剧般地笑了起来。
浴盆里的热水慢慢越积越多,我们坐在热气之中,但同时我感到自己仿佛不在这一现实中。好像身体被砌在浴室的墙上,只有两只眼睛像瓷砖一样露在外面,一动不动地盯着浴室里陌生的年轻男女的举动。
女的开口了。“这样被你抱在怀中,感觉就像鲤沼君抱着‘恋人’一样。”
“‘恋人’?”那个叫“鲤沼”的男的反问道。
女的没有回答。男的在抱着“恋人”的胳膊上加大了力旦里0
“现在在我怀里发抖的人,是谁啊?”
我做了一个梦。
我们在滑冰,好像是在旅馆后面的室外溜冰场。四周空无一人,宽阔的溜冰场安静极了。香澄牵着我的手向后滑去。我摇摇晃晃地跟着她,萨姆·赫尔发疯似地在冰上奔跑,后面紧跟着一条褐色的大狗。奇怪的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感到异常平静。
香澄一边滑着,一边无忧无虑地笑着,那种笑容除我之外没有人明白。刹那间,我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突然,我们脚下的冰裂开了,香澄一个人掉进水中。我慌忙去拉她,可已经来不及了。我趴在冰面上,裂开的冰层又冻了起来,香澄被封在里面。我想要喊救命,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银白色的水银灯在冰面的反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阿健究竟到哪儿去了?
香澄双手推着头顶上的冰,悲伤地望着我。她一张口,就往上冒气泡,漂浮在她的周围。我使劲捶打冰面,但是冰层太厚无法打破。盯着我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泽,刚才脸上的笑容仿佛已成为遥远世界的往事。我脱下溜冰靴,用冰刀锋利的尖头敲砸冰面。很快冰面上被砸出一个坑。然而即使弄得满手是血,也无法把厚厚的冰层砸开一丝裂缝。敲砸出的冰屑白白地覆盖在冰面上,遮住了封在冰层下的香澄的脸。
我被喷头的滴水声惊醒了。水珠很有节奏地落在地上。我感觉到水已经滴了很长时间,迷迷糊糊中我想要去关水龙头,这样想着,但却爬不起来。就像虽能看见水面,但由于浮力不足而无法浮出水面的潜水员一样。过了一会儿,我清醒过来,周围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香澄?”
和以前一样,本应睡在身旁的香澄不见了。我觉得同样的事今后还会再发生。她不见了踪影,我像一个捉迷藏游戏中的捉人者去找她,一会儿就能找到她。之后,我们又将继续维持我们短暂的爱情。
浴室里灯还亮着,是洗完澡后忘了关,还是谁起来上厕所?我从熟睡中的阿健的枕头旁跨了过去,朝浴室走去。门开着一条约十厘米的小缝。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却找不到亲眼在看的那种感觉。我觉得我是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发生在远方的事情。一
时间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时间仿佛停滞了。
香澄蜷在浴盆旁,左手搭在浴盆边。从我的位置无法看清浴盆里面。她的右手软绵绵垂下,手里握着一把刀。那是阿健拾掇鱼时用的工具,刀刃长约十五厘米。锋利的刀口上沾着红色的鲜血。
我轻轻地碰了碰她,叫她的名字,尽管我心里明白她不会回答。香澄头向下垂着,看起来已经气力全无。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呼吸,但仍然继续叫她。我觉得只要继续叫下去,她会睁开眼睛的。
然而醒来的却是阿健。他先把我从香澄身边拉开,而后摸她的颈脉。在阿健去打急救电话的时候,我再次呼喊着她的名字。
20
我们来到了医院。香澄被抬进从夜间就诊入口进去一点点地方的急救室。三个手术室中,唯有她被送进的那个房间一直亮着“正在手术”的灯。我长时间地望着那盏灯,难以接受自己现在身处此地的事实。我闭上眼睛,企图逃避现实。然而眼前浮现出香澄软绵绵的身影、染成粉红色的浴盆、翻着白眼的脸、从嘴边垂下的白色唾液……我再也忍受不了了。睁开眼睛,现实仍然和数十秒前一模一样。
我累得连话都不想说,继续在无尽的虚脱感中呆呆地想着香澄。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是为了拒绝我吗,还是为了想要永远把自己刻在我的记忆之中,或者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无法理解。也许她自己也不明白。
“梦这种东西,在醒来的瞬间好像还在继续。”阿健坐在我身旁,慢慢吞吞地说道,“据说和思念的人重逢,或遇到可怕的事情这样的梦啊,只能持续极短的时间。”
我没有搭腔,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