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公平起见,我是不是也要讲一些自己母亲的事情呢?深夜,母亲坐在厨房的餐桌旁,盯着手中的一堆药片。医生开的安眠药和镇定剂是一个星期的剂量,但是每天服用的药太多,几乎要从她掌心中掉下来。我明白她也不想这样。她是在向自己倾诉死一般的痛苦,她想承受这种痛苦,但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因此母亲只能无数次地在夜深人静时分盯着那一堆药片。
“不冷吗?”
“没事儿。”
可能是我在日常生活中过多地使用了录像机功能的缘故,最后我还是决定跳过母亲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一个像华表一样的东西映入我们的眼帘。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足有电线杆粗的秋千。这里一到夏天肯定是个海滨浴场。秋千从沙滩荡向湖面。
“坐上来。”
我催促香澄让她坐在座位正中,而我就像从后面抱着她一样,双手抓住绳子,然后我开始晃动秋千。起初并不顺手,我的力气传不到绳子,座位只在地面附近摇晃。我弯下腰继续晃动秋千。掌握了要领后,荡的幅度一点点地加大了。吊
着秋千的金属链子在头顶上发出“咯[轻|之|国|度]吱咯吱”的响声。
一弯新月高挂在湖边黑暗的松林上。秋千座静静地掠过沙滩表面,再次向黑暗的夜空远去。那种脱离尘世的感觉妙不可言,仿佛远离某处,又好像在靠近什么。不知何时链子的响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波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周围寂静无声,侧耳倾听,仿佛都能听到地球自转的声音。我把手放在紧抓绳子的香澄的手上,她的手非常小巧,甚至可以被我的手掌完全包住。“就像做梦一样。”她说。“是啊。”不过我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现实。现在这个瞬间,我们身在此处,仅在此处。当然不能什么时候都停留在这里,因为我们各有归宿。我希望我们俩同归一处。或许香澄另有别的想法。但是不管怎样,此时此地我们在一起,远离其他所有的一切,只有我们俩……
“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沙滩的对岸有一小簇红红的火光。不知不觉秋千停止了晃动。
“好像是篝火。可能有人在那里野营吧。”
“你听见鼓声了吗?”
“被你那么一说,好像有一点。”
“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越走越近,鼓声也愈加清晰。声音非常低沉,仿佛是地下的岩浆咕咚作响。我们原先看到的篝火,原来是装在铁笼里燃烧的火把。
两个男的在围着篝火跳神乐舞。其中一人带着魔鬼面具,另一人则戴着驱鬼的面具。虽然是在跳舞,但连个像样的舞台都没有,只是男人们在沙滩上佩戴着弓或剑舞动。有三个人在打鼓,他们专心致志地敲打着像洗脸盆翻过来一样的大鼓,发出单调的旋律。五个人一言不发,剧烈的扭动和震耳欲聋的鼓声就是他们所要表现的一切。
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目的在此跳神乐舞。此时应该已近深夜。我们就像看到某种异样的事物,感觉非常不可思议。我们无法离去,也不能冷静欣赏。合着强有力的原始旋律,男人们持续狂乱地舞动。与其说是神乐,不如称之为新潮舞蹈。
突然鼓声停了下来,跳舞的人也停止了舞动。那是一种很突然的结束方式。两个男的取下面具,敲鼓的人也放下鼓槌,而后五个人围坐在篝火旁。其中‘一人拿出陶质酒壶,另一人端起红碗盛了酒,喝了一口之后,又传给旁边的人,就这样传了一圈,最后拿到碗的人站了起来,把碗端给我们。我毫不犹豫拿过碗,一饮而尽,然后把它还给那人。
这一切都是在沉默之中迅速发生的。不可思议的是,我似乎不知不觉间领会了这种带有原始仪式色彩的程序。接
过碗的男子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勾形玉坠儿模样的东西递给香澄,她没敢接受,于是他又递给我。一块小小的新月形石头上穿着一根丝线。我把它给香澄戴上。
仪式结束后,男人们迅速熄灭篝火,拿着大鼓和面具向湖面方向走去。一艘小船停靠在沙滩上。他们把东西搬到船上,推动船头入水浮在岸边,最后一个拉一个地坐进船中,借助桨撑沙滩的力量向湖中划去。操橹声声,小船变成暗影消失在远处。
我们长时间站着,感觉就像经历了几千年,好像我们在遥远的过去就曾在这湖边伫立过。香澄轻轻抚摸胸前挂着的新月形玉坠儿。
因为睡袋只有一个,我们拉开一半,把睡袋当作毛毯一般使用。幸好它里面填充了羽毛,我们抱在一起,身体很快暖和了起来。我希望和她谈谈今晚不可思议的经历,[轻|之|国|度]我想通过交谈,把我们所见到的变成确切的记忆永远保存下来。但是,刚一开口,就觉得本质的部分将会损坏。若是将其说出来,体验的新鲜感就会消失,而且无法捉摸的经历在言语所能描绘的范围内将会越发变得毫无意义。
结果,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想着跳神乐舞的人们。他们的世界和我们所处的世界之间,有着一条肉眼无法看到的断层,简直就像一瞬间时间被扭曲了一样,他们从太古时代来到了现在。他们仍然受到束缚吗?是误人另外一个世界了吗?他们存在于人类尚未直立起来变成人的那个世界,存在于人、神以及动物之间的界限没有现在如此清晰的世界。
我们仍处于奇妙的亢奋之中。
“给我一块巧克力。”
我依照她的要求,从背包中取出买食物和葡萄酒时一起买的巧克力。剥掉锡纸,我掰下一块已经变硬的巧克力,而后熄了灯。一本正经的举止,简直就要让人笑出声来。嘴里含着的巧克力在舌尖上开始慢慢地融化。我们静静地靠近,吻在一起,互相把舌头伸进对方的嘴里,低沉的大鼓旋律在身体里渐渐地苏醒。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围着篝火舞动的人们的身影。香澄长长地出了口气。
耳畔若隐若现地传来神灵的跃动,我们激烈地把舌头缠在一起。巧克力已然融化。我解开香澄的衣服,用舌头舔她那若隐若现的乳房,脸颊碰到从男人们那里得到的勾形玉坠儿。我含着它送到香澄的嘴里。她微微地喘着气吞下,接着把唾液包裹着的温暖的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