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该回去了,小猫着凉了可不得了。”
我拾起脚边的碎木片,用力扔进湖中。木片像飞镖一样“嗖嗖”地飞旋。从湖面上吹来的风很冷。
“我心中总是有两个‘我’在不停地斗争。”她边走边说,“现在是这样想,过会儿又是另一种心情,有时候它们是完全相反……好像同时拥有几个自我。”
她突然停下对我说,“难啊!”话语中带有一丝焦虑。
晚饭几乎是阿健一个人做的。他把切碎的大蒜、洋葱、乌贼、虾等混在一起放进大号的组装式炊具中翻炒,加水之后再添加清汤、肉汤、盐、胡椒等调味料。然后把在盒饭店买的饭团加进去,等它变软后又撒上一些粉状奶酪,盖上锅盖蒸了十分钟左右。最后撒点儿荷兰芹,再挤进几滴柠檬汁就大功告成了。这是一锅大杂烩。就连非常喜欢乳酪的萨姆·赫尔也不顾热气香甜地吃着盛在浅盘子里的杂烩。
“小猫们循规蹈矩忠实地沿着父母或祖父母们所走的道路前进,这不正是它们看起来幸福的原因吗?”晚餐结束后,阿健边喝葡萄酒边说,“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因素在起作用,我想恐怕喜欢吃鱼的萨姆·赫尔的孩子们也不会认为杀生是不可饶恕的,一下子变成素食主义者。人类在远古时期应该也是如此。孩子们如果循规蹈矩忠实地走父母走过的路就好了。父母也是按照和自己的人生相差无几的方式在培养下一代。但是如今每一代的人生都截然不同。我爷爷,和他偶尔谈一次话,为了找到共同的经历需要大伤脑筋,就像面对着一个第三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到人类的
本性,也就是这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养猫的好处之一就是让主人变得虚心起来。每当萨姆·赫尔用爪子挠榻榻米的时候,我就想自己对它一点也不理解。’’
‘‘的确如此,他人就是作为否定自己而存在的。’’
“不对,我们不是在讲猫嘛!”
“喵——喵——”’
“猫也做梦吧?”香澄突然说道。
“有时还说梦话呢!”’
我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真的?用何种语言说的?猫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语言呢?是像各国通用的世界语呢,还是分为猫式日语和猫式法语之类的呢?你认为也有精通多国语言的猫吗?’’
“你考虑事情光从自己的立场出发。”
“可是那不能按照小猫的标准来考虑啊。”
“好冷!”阿健鼻孔鼓鼓的,可能红酒喝多了,“萨姆·赫尔也曾有过女人哟!”他继续说道,“它们的缘分是前世注定的,但是它好像没有把萨姆·赫尔当作可以交往的男朋友,真是一出悲剧!”
“你中意的女人是怎样的?’’我问他。
“我们这些人啊,已经不指望命运了。"他看起来很超脱,“命运已经从应该前往之处变成了应当进行解读、数字化和可操作的东西。如今按照辩证法生存的只有猫族这一类的了。”
我往香澄的杯中添够了葡萄酒。
“说到能够付出的爱情,我有很多呢!”阿健闭着眼睛说,“只是没有人要。我经常对萨姆·赫尔说,只有孤独才是最安稳的。”
终于两瓶葡萄酒喝光了。阿健仿佛灵魂脱窍似的,醺然已醉。香澄呆呆地望着劈里啪啦燃烧的火堆。我建议我们一起去散步。
“我想睡觉前先醒醒酒。”
“你知道吗?据说猫咕噜咕噜地振动喉咙是表示无法理解别人时的焦躁。”“你不去散步?”阿健醉眼朦胧地看着我,“你们俩去吧!我还有很多话要对小猫说呢!"
“那好,晚安。”
我们刚要起身,就被阿健叫住。
“你们俩用帐篷就行了,我睡车上。”
“那多谢了。”
“善良,究竟是什么?”他不自然地望着黑暗的夜空,“即使在浴池里发现一只蜉蝣,也想着它还有一天的寿命就轻轻
地放了,也许这就是善良的本质吧。”
脚下杂草丛生,四周一片漆黑。手电筒所照范围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我们保持合适的距离,手拉手默默地向前走着。
“阿健和小猫究竟有什么话要说啊?”
香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黑暗中小声笑着。水波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跳动,我们停下来用手电筒一照,发现一个黑影向湖中心游去。
“是鱼吗?”
“似乎是小鱼群。”
我们继续往前走。
“家里人不会担心你吧。”我突然有点担忧,“或许现在正请求警察局发寻人启事什么的……”
“不要紧。母亲只担心眼前发生的事。”
“是吗?”
“母亲特别爱操心。”她讲起了往事,“孩提时代如果我脚上稍微破了点皮,母亲就担心得不得了。我怕要叫救护车来,所以总是忐忑不安。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做饭被菜刀切伤了手指,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只出了一点点血,但母亲和往常一样惊慌失措。于是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我看见母亲给我缠绷带的时候,总觉得疼的不是我而是母亲。母亲给我包扎的时候,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一点儿也不感到疼吗?”
“嗯,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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