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我就溜之大吉……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男的就像看透我的内心一样向我搭话:
“漂亮!”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破坏自然景观的狗男女,就该天诛地灭。你干对了!”
“谢谢!”我把钥匙插进摩托车。
“到我家吃饭吧?"
“我有急事。”
“我家离这儿很近。”
我本应该断然拒绝的。但是我从他的声音、表情和态度上感到了难以言传的亲切之情和寂寞。这触及到我心底的痛处。
“好吧,我就去一会儿。”我说。
他拿起渔具箱和钓竿,肩上挎着放鱼的小型冰箱,朝前走去。从所带的钓鱼工具来看,他未必是个钓鱼放生者。
“里面放着钓到的鱼吗?”
“过会儿请你品尝。"他头也不回地回答。
他的住处在人工湖稍稍靠下的地方,是一户有田的旧农舍。再走几百米,就是刚刚平整成宅基地的新开辟的地方,那里在开始建一户与众不同的楼房。他住的周围还勉强地保存了原来的自然景观。
“这是廉价租的房子。”他自己说道,“据说好几年前这儿住了一位老人,由于上了年纪干不动农活,就和孩子们一起过了。”“这儿不方便吧?”“没什么不方便的,因为我几乎过着晴耕雨读的生活。”“你是学生吗?”“不是,我是画画的。”农家的厨房是土房子。他马上开始做晚饭。首先从冰箱中取出五条三十厘米长的鲈鱼。
“真了不起!”我不由说道,“在哪儿钓到的?用的是拟饵还是蚯蚓?”
“钓鱼的事吃饭的时候再说吧。你从地里弄点蔬菜来。”
借着天空中还残留的微弱亮光,我从地里采了生菜、西红柿、黄瓜、小胡萝卜,又从香菜园摘来罗勒、水田芥、色拉地榆。他利用这个时间去掉了鱼的内脏,洗干净后在鱼的身上撒上盐和胡椒。
“你把蔬菜摘好放在盆里。”他正往鲈鱼肚子里塞迷迭香的叶子。“鲈鱼用奶油烤的话很香。”不久,晚饭就做好了。宽敞的榻榻米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没有罩的灯,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小学时的野营。在这种氛围下吃鲈鱼,确实很香,尽管以前想都没有想过吃鲈鱼。把蔬菜和香菜拌在一起,只用橄榄油、盐和胡椒来调味的简易色拉的味道也无与伦比,而且还有香喷喷的黑麦面包和红葡萄酒。
“我可以问你叫什么名字吗?”围着小矮饭桌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我这样问道。“达斯·瓦德。”“是真名吗?”“真名叫安纳金·天行者。”他好像不打算告诉我。“你呢?”
我本想回答叫“洛克·天行者”,但觉得太孩子气,就说了真名。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嗯。”
“父母亲呢?”
“死了。"
我吃了一惊。
“不要那副表情。死了就是死了,至少在我心中是这样。”
“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下次再说吧。”
就在喝了葡萄酒有点醉意、心情正舒畅的时候,不知从哪儿进来一只黑猫,用脸蹭他的膝盖。
“好了!好了!”他说着把吃剩下的鱼连同盘子一起放在猫的面前,然后对贪婪吃鱼的黑猫说道,“今天怎么样?还没有找到愿意做你老婆的漂亮母猫?"
“喵喵”,猫从盘子里抬起头来叫道。
“它叫什么名字?”
“萨姆,”他一边收拾餐具一边回答,“正式的名字叫萨姆·赫尔,因为捡到它的时候还是一只小猫呢。”
我那时第一次知道小尺寸的画布叫萨姆·赫尔。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让你看看年轻艺术家的画室。你过来。”
我拿着葡萄酒和玻璃杯进了画室。刚一踏进画室,就闻到了颜料和油脂的味道。在八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中央立
着一个大画架。画架前有一张摆放颜料、画笔和调色刀的桌子,还有从垃圾堆捡来的沙发,弹簧已经突了出来。房间的墙壁上挂着无数的大小油画。
挂在画架上的是一幅奇怪的画。画的中央躺着一个红色的人,好像在燃烧。这个人有三个头和伸向天空的二十来只胳膊。六条腿上插着几根楔子。身体下方的左半部分扎入了无数支箭。构成红色的人整个身体的是看着我们的无数只眼睛。肚子上脚上到处是呈树叶形状的眼睛,扎在身体上的箭看起来就像是从眼里流出的泪一样。
“怎么样?”
“了不起。”
“是吗?”
我对他立刻就毫无戒备地相信别人说的话感到惊讶。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说像毕加索的《格尔尼卡》?”
“是啊。”
别的我还能回答什么呢?。“这幅画看起来方法论严密、促人深思,是吧?”我还没吭气,他就自顾自说了下去,“实际上,要说我每天干的事情,就连小孩子也会。无论什么大作,一旦着手创作,手法渐人佳境的时候,画家就会抛开一切,一个劲地埋头于描画细线之中。一天又一天地只是在一心一意地画线。画家的日常工作就是这样。可我们却常常忘记,即使留在近代绘画史上的杰作,也是从手指的简单运动中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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