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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有益于身体健康的东西、周末到中意的钓鱼场地挥竿、早上起来听莫扎特,只要不忘记这三件事,人生还勉强过得下去。
3
如果有人让我“从自己拥有的莫扎特唱片中挑出一张最喜欢的”,那我可能会选格伦·古尔德演奏的《土耳其进行曲》。当然,作为莫扎特的作品,很难说包括《土耳其进行曲》在内的A大调钢琴奏鸣曲特别优秀。从作品的规模、深度、完成度来看,可能歌剧、钢琴协奏曲或者后期的交响曲等要好得多。但是我尤其喜欢的就是《土耳其进行曲》。格伦·古尔德的演奏是那么的优秀。只要他一开始演奏,发出的旋律就把我的房间化作孤独的行星。这是一支多么寂寞的曲子啊!
想象一下一个小男孩的样子。他一个人在原野中行走,有可能的话,最好是在曾成为《音乐之声》舞台的阿尔卑斯草原一样的地方,也许是在去邻村叔父家的路上,也许这个
男孩是孤儿,不堪忍受叔父家的艰苦生活而离家出走。格伦·古尔德借助钢琴,用纤细的指法描绘出这个少年踯躅的步伐。踩出的路越过前方平缓的土丘向前延伸,对面耸立着雄伟的阿尔卑斯群山。男孩害怕起来,但强忍住不哭出来。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脚边的花儿上,他蹲下来,仔细地瞧着小花,用手轻轻地抚摸花瓣,然后重新振作起来,挺起胸膛,又开始往前走……啊!《土耳其进行曲》!
有时候,我会不相信自己的年龄是二十岁。二十岁?才二十岁!我觉得已经足足活了七八十年。二十岁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已经衰老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些心灵衰老的时光。中学的时候,心里突然产生这样一个疑问:人的一生总而言之就是出生死亡,难道不是这么回事吗?因为偶然被生出来,所以要活到死为止。无论是什么人的一生,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很肤浅的疑问,就像道行很浅的小鬼头部冒出淤泥气泡一样。但是,从那以后我就一直陷入迷茫孤独之中难以自拔,就像自己的人生没有归宿一样。
如果感觉人生真的充满着无聊、毫无意义,恐怕我们会立刻想回到母亲的子宫中去。可是因为忙于升学、就业、结婚、生孩子、婚外情、生病、照顾家人等诸多事情,没有认真思考的时间,所以勉强保持精神正常;如果去掉这一切,那会怎么样?把外部的一切事情都置之度外,自己的存在究竟会有多大的意义或价值?我是谁?作为置身于孤独之中的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个“我”是什么?不是一个社会承认的人,而像一个被抛弃在沙漠中的无依无靠的婴儿。
只有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一个人才能被社会认可。警察、教师、医生、官员、工薪人员……被那么看的自我和这个“我”会构成什么样的关系呢?这是向自我靠近呢,还是放弃自我?他是如此这般一个人,体现出他的能力和资质了呢,还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才暗示了他不得不放弃自我?
迄今为止,我的人生一帆风顺。考上了当地吃香的或者说在当地还算可以的大学以来,没有丢过一个学分。同时我很注意心理和身体的健康,而且也具备冷静度过家庭内战时代的睿智和顽强。无论什么公司,肯定想要招聘我这样的人。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也不知道想度过什么样的人生。除了具有健康的身体、早晚听莫扎特、周末去钓鱼之外,我没有其他抱负。二十岁的时候,我就觉得剩下的已经是余生了。
我现在发现必须拯救自己的灵魂,在听格伦·古尔德演奏《土耳其进行曲》的时候。
4
我现在还珍藏着初中时所写的钓鲈鱼用的笔记本。上面记着钓鱼的地方的环境、诱饵大赛信息、表示鱼儿季节性移动的季节类型等。对鲈鱼来说,树木、岩石、倒下的枯木既是很好的食物场所,也是安全的隐匿之处。为了使诱饵与作为鲈鱼食物的小鱼或甲壳类相似,有必要知道栖息的小动物的种类。当时的笔记又得以修改补充,保存到现在。
那一天的阳光很微弱,让人感到就像梅雨的间歇期一样,是一个进行水上游戏的绝好天气。这个时候,鲈鱼的活性和攻击性最强。因为它们产完卵之后非常疲惫,饥肠辘辘,而且为了准备夏天的到来需要尽可能地补充营养。此外,鲈鱼喜欢吃的甲壳类为了产卵而靠岸。随着虾的产卵,小鱼类的产卵也迎来了高峰期。为了吃这些食物,鲈鱼聚集到水深不到两米的浅滩。用开口小的抗滑诱饵钓它们确实能够体会到钓鲈鱼的乐趣,也能享受到一年中最好条件下的垂钓游戏。
但是,那一天无论我怎么甩钩,也没钓到一条鱼。不应该没有鱼。水温足够高,但是阳光并没有给鲈鱼带来不快。我换了好几个地方,尝试了各种诱饵:从抗滑诱饵到四分之一盎司的旋转鱼钩、漂浮鱼饵、笔形鱼饵、“顶级消火栓”……都不行。最后换成蚯蚓,来回摆动,鱼儿还是碰也不碰。
提前结束了垂钓,收拾好工具。摩托车放在了大坝对面的停车场。为了不让汽车和摩托车开进去,步行路的人口处设置了挡杆。从垂钓的地方要走一公里左右。中途有一个小公园,朝向湖面的长椅上有一对情侣缠在一起,在轻浮地接吻。在闷热的一天,我使出了所拥有的全部知识和技术来钓鱼,却什么也没有钓到。我简直就像刚刚产完卵的鲈鱼一样,充满了疲惫和紧张,而眼前又是一对让人厌烦的狗男女。
我把钓竿和渔具箱放在脚下,然后悄悄地从后面走近长椅上的两个人。染着黄头发、戴着耳环的男子在女的耳边喃喃细语,女的小声在笑。如果是这样的家伙生孩子,该是多么的煞风景!女的回头瞧了一眼。哎哟,多么蠢笨的一张脸啊!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男的站了起来,看着我,好像在说:“干什么?”我朝这个家伙的胸膛狠狠地撞了一下。男的发出“啊”的一声,不由得后退几步,从堤坝上消失了踪影,发出了很大的水声。不一会儿,女的发出了惊叫声。我拿起工具迅速离开。女的不知道在叫喊什么。大概是在叫“救命”、“救人"吧。
我过了桥回头一看,男的正在水中挣扎,女的在堤坝上
看着他挣扎。看样子不可能追过来了。我来到停车场的时候,注意到有个男的靠在铁丝网上朝我这边看,他身高看起来接近一米八零,强壮的体格,光头,穿着很大的古怪上衣。这家伙是精神病人吗?也许是刚才推下去的那个人的同伴。我装作若无其事,但心里对这个男的提高了警惕,想看看对方的态度后决定是否飞快地逃走。
我把渔具箱和钓竿固定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在裤兜里找理应放在里面的钥匙。在这期间,那个男的一直盯着我,让人毛骨悚然。在他向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