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鼾声,这个人是羽仁。曳间住处有两个房间,这个房间除了羽仁之外,还有根户、布濑、霍南德一起睡,大家互相抢着毛毯,睡姿横七竖八的。
透过黑暗集中视力,从敞开的纸门阴影可以看见隔壁房间。只有雏子分到一床的垫被边缘,浮现在蓝白色的黑暗中,而她对面的毛毯中伸出来的应该是曳间的脚吧!
——喔,做了一场怪梦!
影山再度擦拭脖子四周的汗珠,放松地呼出一口气,但先前的恐怖仿彿来不及逃走,依然缠绕在背脊一带。
——这都要怪曳间的奇怪推理!
他抓抓头发,扭转身体寻找香菸。不耐烦地深吸一口之后,也发现自己已逐渐习惯了周遭的黑暗。拉开窗帘、窗玻璃紧闭的另一侧,昏暗的街灯映照出的雨丝余光非常锐利。若考虑到大伙儿是将近十二点才就寝,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
影山第二次在烟灰缸撢落烟灰时,意外地,四足相对而睡的根户忽然发出「嗯」的一声。
「唉!」根户不高兴似地提高语尾声调,撑坐起来,正好与影山面对面。
两人之间躺着布濑。
「干嘛,还不睡?」背向窗户的根户睡眼惺忪。
「不,我是正好醒来。」影山回答,眼镜往上推。
「是吗?我睡得很熟。」根户半成像是自言自语,再次躺下。
「啊,现在几点了?」
「什么几点……等一下!」
这时候,似乎已有百分之九十漂浮在睡眠中,但根户虽然躺着,却还睁大了模糊的眼球,看着位于隔壁房间影山看不到的挂钟指针,耍脾气似地说:「四点十分。」
之后,就一句话也没有了。
——真的吗?
这时,影山忽然注意到,房间交界的墙壁上挂着镜子。上面正好映出曳间自傲的八角形时钟钟摆部份。影山望着摇晃的钟摆,扭转脖子从下方仔细瞧,看到镜面上指针指的是七点五十分的位子之后,便顺势让身子往后倒下。
——七点五十分,左右相反的话就是四点十分,完全正确!看来根户虽然睡眼惺忪,但在那样的姿势下,居然能够正确判断。
影山很佩服他这一点,然后将烟雾吹向天花板。躺着凝视吸收白烟的黑暗,脑海中潜入了各式各样的思绪。
曳间的推理,主要的诉求是什么?所谓「为求惯重起见」一语也相当奇妙。影山无数次反刍布濑回主屋拿备用钥匙离开时的记忆。他想像着,或许在无数次的反覆之中,若是其中有一次,他告知其他人说,通往书房的门也许是从内测打开的,大概会受人嘲笑吧!但是,脑海中却没有这样的记忆!那也只能说是曳间的推理错误,否则影山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解释。
所谓的「寻找华生」,指的就是这样吗?这一部分,影山试着问过奈尔兹,但奈尔兹只是以偶然想到的几个字含笑掩饰过去。
——如果曳间的论点也错了,那么,真沼和凶赚或许真的是靠隧道效应脱身呢!
影山点燃第二根菸。蓝色的烟在彷彿溶于水的黑暗中,每吸一口,菸头就闪出炫眼的光芒。如果就那样转动脖子脸朝侧面,菸光残影几乎像是带着昏黄光线抵达房间一隅的虚空,然后黏附在空间里烧成焦黄流连低回。影山认为像这样转动脖子,或许能藉此描绘出文字,但更仔细分析之后发现,影像是残留在视网膜上,任凭再怎么摇头、移动眼球,那影像也不可能随之移动。
影山忽然点起头来,喔?是吗?
但是。这解释反而更加深了他对于那件事的不解,而且更让他觉得,某些地方和这次的事件之间有共同点。
——这次的事件真的只是一场闹剧吗?或者是藉由一种超乎我们智力推断极限的巨大奸计来驱动?这简直就像奈尔兹小说里所写的五黄杀,在不知不觉中留在我们头顶上,稳稳地持续投下邪恶的能量。
影山的记忆里,奈尔兹小说中的一节甦醒了。
(犯行必须是连续杀人!)
影山慌忙揉熄香菸。可怕的应该是奈尔兹吧!那篇《如何打造密室》的侦探小说,只不过是妖异的双重结构虚壳,其他人无法看见的奈尔兹表情,其实却是极力忍住笑意的恶魔表情。
恶鬼披着蓑衣前来,小说中确实也有这样的纪录。
风铃声仍持续响个不停。
影山闭上眼睛,尽可能想让自己睡着。但就在那一瞬间,他失去了身体的重心。是就寝之前服用的生物硷出现效果了。应该是躺平的身躯,此刻却僵硬地坠落地狱深渊,而且是头下脚上反覆无数次地旋转,夹杂轻微的呕吐感。虽然只忍耐了两、三分钟,却还是无法忍受,影山深深感到后悔。但是,这种情形总会习以为常,影山自己也非常清楚,尽管后悔了无数次,却还是戒除不了睡前吸食的习惯。
——难道我已经成了被虐待狂吗?
过了不久,坠落感已经与陷入睡眠的情况无从分辨,影山再次坠入深沉的晦暗中,只不过,在那一瞬间,觉得眼前好像闪过事件的结构。
如果因为自己处在事件之中而无法看见真相的话……
接下来,是真正的睡眠了。
常常听说「一觉醒来之后世界已经改变」的譬喻,影山他们现在也是如此;只是,影山的情况应该改为「被叫醒之后」。
总而言之,打扰他们睡眠的是敲门声。包括影山在内,大家揉着惺忪睡眼起床时,曳间最快踢开毛毯,跳过布濑的身子冲向房门。那是叫他接听电话的声音。
其他人忍住呵欠,处于茫然等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