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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头发和披纱了。」他喃喃自语,从一旁的圆木椅上拿起烟盒,嘴上叼着最后没几根的香菸,一屁股坐在弹簧已快松脱的老旧扶手椅上,椅子发出让人厌烦的轧轧声。
甲斐埋坐在已失去弹力的靠背上,津津有味地吞云吐雾。然后,从鼓起的左胸口袋取出一张照片,和自己所绘的油画仔细比较。
照片中的杏子和画中采同样姿势坐在沙发上,但身上的衣服是一般的洋装,沙发也不如画中的豪华,地点是某个很普通的房间。甲斐的油画作品应该是在临摹这张照片吧!经过一番比较之后,甲斐再度满足地呼出细长的烟雾。
甲斐拍摄这张照片已是将近半年前的事了。提出要拍照的是杏子,她表示愿意让甲斐拍照,但甲斐必须以照片为样本帮忙画一幅油画,而且是化为尸体的状态。加上这样的条件后,游戏开始了,杏子只是短暂的、但是对甲斐而言却是漫长的游戏。甲斐咀嚼着如此的苦涩!
这时,传来有人叫唤他的声音。甲斐恰似从舒适的睡眠中被吵醒,皱起眉头,伸长脖子。
「喂,甲斐,在家吗?」
是曳间的声音。
「在,你等一下!」甲斐吼道,然后从铺设木质地板的工作室回到榻榻米房间,锁上了工作室房门,绷跳地走向玄关。
「什么事?」他边说边开门让曳间进来。
「还问有什么事!房门都锁上了,你的秘密主义丝毫未变!又在秘密工作室里画油画吧!」
「呵呵,没错!」
自己坐在那张战利品木椅上,伸手扭开桌上的收音机,流泄出来的是管风琴绚烂的演奏。
曳间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上次为什么没来?」
「你是指野餐那回吗?没什么,只是没心情。」
「是吗?」曳间从蓝色背心取出东西来。突然,那东西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像壮丽的巴洛克曲调,而是清凉的响声。
「啊,那是……?」
「没错,雏子的风铃。因为发生那件事,根户久借不还,所以我又转借过来……奈尔玆的小说里也对这方面的原委写得很清楚。」
「又是奈尔玆的小说!像你这种人为何会拘泥于那玩意儿?我看你们的行动简直就像是绕着那部小说打转!我对这种事,坦白说,完全无法忍受!」
「被你这么说,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但是,小说里到底为什么仍未写出咒文的真相?依根户的调查,似乎是密宗的降三世明王三大秘法中所使用的特殊真言。而且有意思的是,那是在偶然的情况下用在降服这件事上。甚至那四尊明王和咒文,是藉着风铃来衬托的,很怪异吧!虽然我不知道是基于什么目的制作出这样的东西,但如果那时为了隐藏想要咒杀某人的恶意,而藉由这样的形状来掩饰,那我就必须说,这个人的脑袋相当与众不同,你不认为吗?不,我非常佩服把这种富有日本风情的风铃与密宗的咒文兜在一起。而且,本来眼睛看不见,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就是象征带来横祸……当然,我不认为咒文本身具有效果,但无法忽视的是依附在咒文上的恶意!我的兴趣多半在这方面……因为所谓人类的恶意,经常拥有能完成一切事物的力量!」
「对于这种说法,我毫无异议!」甲斐忽然想起刚才的油画,「这个世界上,几乎到处都充满了恶意与恶意之间永无止境的战争。」
「甲斐,你刚才瞄了工作室一眼,可能是你说的话和里面的东西有关吧!但是,收藏在任何人都没见过的『不开放的房间』,我也无法亲眼求证!」
「呵呵,会说出这种臆测之词,完全不像你的个性。既然你有『黑魔术师』之称,听说可以藉由透视术隔空猜物,是真的吗?」甲斐配合收音机流泄出的管风琴旋律,慢慢用身体打拍子,挑衅似地问道。
「这就麻烦了。」曳间边将风铃放回口袋,喃喃说道:「我没有透视术能力,顶多只是读心术,所以,我就试着靠读心术回答你好了。是一幅油画吧?」
「嘿,猜中了。呵呵,但我专攻油画,而且那里又是工作室,这也只是一般的推理结论。」
「你正在画的是杏子!」曳间在甲斐的话未落下之际就淡淡接道。
若不是坐在木椅上而是站着,甲斐可能会踉舱摔跤。
「呃……这就令人惊讶了。但这也只要有某种程度的想像就行了。」
「是杏子的尸体!」
甲斐脸上的血色明显消失,彷彿思维在脑海里失去了缰绳开始空转。
「死去的杏子不是躺在大床上,就是坐在沙发之类的东西上,而背景是在房间里……黑暗的房间。各种东西堆积得有如迷宫,应该也画了窗户。」
「曳间!」甲斐用节骨嶙峋的手指摸着脸,以布满血丝的眼睛瞪视对方。「你这家伙真的很恐怖,根本开不得玩笑……」
曳间也有些脸红了,急急辩驳:「不,我只是单纯运用了心理学!看来似乎全都猜对了,但我自己其实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但甲斐仍是一脸苦涩表情,「这是否表示我仅有的秘密主义,对你而言,根本就只是一道玻璃墙?你如果当上侦探,大概这世上发生的罪案,无论凶手如何绞尽脑汁,你站在外面就能如采曩取物般看穿真相吧!」
「等一等,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最重要的是,我刚才就像路边的算命师一样,是所谓的中是八卦,不中也是八卦!只是偶而说中了正确答案!」
「喔?那么,关于这次真沼的事件又如何?」
「呃……」曳间忽然望向窗外。
在炽热的太阳照射下,整条街道毫无生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