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进,为的是前往仓野的公寓住处。
虽然同样是从国铁目白车站出发,但布濑走的路线与仓野平常往返的路线在途中岔开,是另一条不同的路线。
有一则可显示布濑个性的小故事。稍具神经质的他有个罕见习惯,那就是在前往朋友家时,不喜欢走最短的距离,对于步行所需时间他有精密的计算,因此尽量只走另一条路线。
从目白车站到仓野住处的路线,根据布濑测定,与仓野习惯的路线比较,两者仅相差卅秒左右,而且这条小路错综复杂的路线,正好从相反方向在仓野住处前接上仓野惯走的道路。
接近仓野住处时,布濑挺着汗水淋漓的颈子,仰望仓野房间的窗户。窗户紧闭,连褪色的黄色窗帘都像在拒绝他到访似地拉上了。瞄了几眼,又再度不耐烦地啧啧昨舌。
为了惯重起见,他绕至侧面,确定大门是上锁的。就算使尽蛮力想要扯开,大门仍是牢牢紧
扣着。布濑在门前呆立良久。
——可恶,为了报上次的仇,我还特别研究几手诈棋……
他是为下棋而来的。四、五天前围棋惨败,被赢走二千圆,这次是前来复仇的。所谓的诈棋乃是围棋的战术之一,若说这是走捷径,虽不中亦不远矣!此战术特徽是,若对方正确应对,对自己相当不利,可一旦对方错失一手,我方则立即可获大利。他是从许许多多诈棋手法之中,特别针对最难解的大斜(大斜,围棋棋术的一种斜行类型,可以有各种变化组合。)百变,挑选出其中一种棋法,然后再从中研究包括变化在内的数百手顺序,直到今天方才熟练,立刻顾不得酷热专程赶来。
但对奕者不在,让他既感困惑又全身虚脱,实在是气愤非常,也难怪会杵在那儿发楞了。
然而,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发呆。大热天里温度直线上升,他可不想待在闷热的屋里等着不知
何时才会返家的仓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必须找个凉快的地方浦消署!布濑选择了面向郑目白街的咖啡店,这是与仓野他们常去的一家店。
这是店名叫「鲁登斯」的小咖啡店,老板会玩任何使用棋盘的游戏,店里备有围棋、将棋、西洋棋、将军棋、西洋将棋、中国象棋等等。当然,也可以玩麻将。但根据老板提出的游戏学理论,「靠运气的游戏属于低级游戏。」事实上,这也是仓野一向的主张。
布濑冲入这家店,先是好好享受一阵凉爽的冷气,然后抓起棋石,「要来一盘吗?」
「十一点半?正巧是早上服务结束后的空档,下盘棋也好。你应该就是布濑吧!仓野今天不在吗?不,没事,只是他实力舆的很强,我自负有五段的棋力,却惨败在他手下。看来学生果然等级不同,我只是个乡下五段,真惨!」
老板看起来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好人,布濑虽然觉得拿他代替仓野当成诈棋的牺牲者似乎可怜了些,但基于实验的意义,他还是希望先找个对象试一试。
结果非常完美,老板陷入布濑的诈棋术之中,盘面上的状况也是一片凄惨。这时候起,老人也开始发挥他擅长的苦思本领。
此时正是对手长考的时刻。布濑忽然无聊地望向玻璃窗外的街道上。宝蓝色光彩四溢的街道上,没有过往行人的身影,车道上甚至连一辆车也没有,瞬间,像无人地带一般无止境地扩展。
布濑忍不住拍打眼睛。直到刚才为止,车潮与人潮的础是毫无间断地来回穿梭。他下意识地推高眼镜。
此时,对面人行步道池现人影,像观赏人形净琉璃一样,从窗框左侧突然登场,现身时无声无息,给人相当深刻的印象,因此这画面也清晰地烙印在布濑的网膜上.没错,那个人是双胞胎兄弟之一,虽然无法辨别是奈尔玆或霍南德,但敏捷的身躯、微微侧斜走过的人,绝对是片城兄弟之一没错。
会是去找仓野吗?有什么事吗?但仓野并不在家,事先应该是没连络就来的吧!当然,仓野的住处没装电话才是致命的缺憾。
布濑茫然目送奈尔玆或霍南德的背影离去。一定是知道仓野不在家,所以立刻回头!
寻思之际,路上再度逐渐出现人影和车辆。年轻人离去后,又恢复了平日的喧嚣景象。布濑心想,刚才注视的数十秒画面,会不会是瞬间出现的白日梦?
这时,经过长考之后,老板终于下定决心摆下棋石的声音一响,布濑在惊吓中被拉回现实。他回头看着盘面:心中仍在思索。
——话说回来,在这种热天气里,或许双胞胎之一有事找仓野,但仓野不在,想想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仔细想想,这年轻人虽然可怜,但来找仓野却碰壁,我不也是一样?
视线回到棋盘上。老板似乎发现局势不对吧?历经最长的时间思考、加上反覆不停的呻吟,终于扭转成了难分胜负的险棋,若以最强的一子回应,理应可以一举定输赢,但若是一子出了差错,则很可能会完全丧失保持至今的赢面,加此一来就变成形势不明,搞不好反而会让自己落到下风。布濑看了看柜台上的电子钟,确定是十二点半之后,便立刻开始反击。
这一盘棋在下午一点左右结束。虽然说不上是最好的结局,却也成功躲过对手的回马枪,在那次的交手获得不少地盘,形势差距拉大,致使对方无力反击。接着又下了几手棋后,老板搔搔白多黑少的头发弃子投降。
「实在是糟透了,在序盘就被巧妙摆了一道,叫我该怎么应对?所谓的大斜百变就是因为这样才令人讨厌。但你真的很高明!仓野和你,简直就是最佳拍档!」
老板虽然这么说,却主动要求再下一盘。这位老好人的个性非常执着输赢!布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够边下棋边泡在清凉的店内,正是求之不得,所以爽快就答应了。但这一回合可是真的「来者不善」,结果是布濑惨败。
第二盘结束时已是三点过后。遭自称乡下棋手的老板猛烈攻击,像大龙猝死的布濑,只觉得全身痛苦无处发泄,像喝下毒药的苏格拉底一口饮尽剩余的咖啡,随便打个招呼就走出店外。
才踏出店门,随即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