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哈德(约翰·艾克哈德,一二六○至一三二九年,最初是艾佛特的清教徒,被誉为中世纪最伟大的神秘学家兼泛神论者)所谓灵性。亦即『从父到子,人类的种子必然要有一次流转於生死之境,也就是在黑暗中饱受风吹雨打的荒野』,若是要更具体地说明,应该就是『我们之所以找不出恶魔,乃是因为其形貌只存在於我们的肖像中』。当然,这桩事件最深奥的神秘在於那种超越本质、外形与内容皆无的哲学小径中。法水先生,那根本就是足以撼动地狱圆柱的残酷刑罚。」
「我能理解,因为,在那条哲学小径的尽头有一项我已注意到的疑问。」法水的眉毛上挑,昂然反击。「不过,久我女士,即使是圣史提法诺条约,也只有在末节的一部分,有关犹太人的待遇才稍微缓和,可是,为何在迫害最严重的柯卡萨斯却允许犹太人拥有半个村区以上的土地?因此,所谓的问题就在於那内容不详的负数。但是该区地主的女儿、亦即这次事件中的犹太人,终究并非凶手。」
这时,镇子全身彷佛崩溃似地颤栗著,并断断续续地大力呼吸,发出轻微的叫声:「啊,真是可怕……」
然而,这位奇妙的老妇接下来却好像无法忍耐似地明示了凶手的范围:「这桩事件等於已宣告结束。我指的就是那负数的圆。完整包括动机的那个五芒星圆怎么也不可能有让梅非斯特潜入的空隙,所以如果你能明白刚刚所说的荒野之意义,我就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完,她突然站起来,法水慌忙制止她:「可是,久我女士,那所谓的荒野应该是指德国神学的光辉吧?但是,其命运论却是昔日塔洛与瑞索曾经陷入的虚伪光辉。我在你所说的精神萌芽论中发现一项惊人的临床性质之描绘,那是听过之后会令人疯狂的异样之物。你为什么会想到算哲博士的心脏呢?为什么会想到那位大魔灵呢?红心国王又是什么?——哈!哈!久我女士,我虽然不是拉法迪尔,但也学会了从外貌观测人类内心的方法。」
算哲的心脏……不仅镇子,连熊城与检察官在瞬间都僵硬如化石。而且,镇子内心的支柱很明显地从根本开始动摇,这可能是这桩事件中最大的颤栗吧!
不过镇子脸上却刻意露出嘲弄之色:「这么说,你和那位瑞士牧师一样,想比较人类与动物的脸孔了?」
法水缓缓点著香菸,展现他微妙的神经反应,於是原本有如百花千卉般分散的无数不合理,转眼间便被吸附於一点之上:「也许那是神经过敏的产物。但是,无论如何,你称呼算哲博士为红心国王,当然会从其中感受到异样氛围。若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我刚好也从伸子口中听到完全相同的话。或许,这项巧合具有当作此桩事件最后王牌的价值吧!它也许能彻底推翻我们一路追查、经由传统推理找出的怪物。特别是你,因为伴随默剧渲染的心理作用,更可以深入掌握住你的心像。
用维也纳新心理学派的说法来解释,那就是所谓的徵候发作,也就是在持续的无目的、无意识运动之时,很容易出现在意识最底层之物,换句话说,不希望为人所知、想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会以某种型态表现出来,或者,在给予某种暗示性的冲动时,其伴随产生的联想性反应往往会出现在语言之中。
我所说的暗示性冲动无他,就是我称呼算哲为黑桃国王。不过,之前我提到戴克斯比时,就已牢牢掌握住不知戴克斯比真面目的你的心像了,因为你在无意识之间表现出拔下又带上戒指,或是不停转动戒指的徵候,所以我留下一个巧妙引导心灵的间断时刻。
这种间断时刻不只在戏剧中属於必要,尤其是在侦讯上也绝对必要。久我女士,凶手虽是一位剧作家,却没有在剧本中指定任何一项但书,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调查人员就必须是一位完美的演员。不,请原谅我多话,我必须向你致歉的是,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迳自窥探你的心像深处。」
说到这儿,法水又抽起另一支菸,反覆渲染其夸耀的表演:「但是,这种问断时刻非常混沌不明,而且以十字状群聚了各种各样的心理现象,简直就像层积云般在意识面蠢蠢浮动,其状态是只要加上某种冲动,立刻就会完全消失似的脆弱,所以我才会说出『黑桃国王』。因为,假设全部精神乃是一个有机体,当然必须从该处出现物理反应之物。因此我期待著你对这句非常具暗示性之词语的某种反应,结果,你果然将它改成『红心国王』。就是这句『红心国王』让我获得等同狂乱的异常启示。可是,你接下来又出现第二次的冲动,突然失控地将戒指戴上小指。我为什么会忽略你当时的恐惧神色呢?」
法水的声音停顿,脸上浮现一股颤栗:「不,我甚至感觉到更沉闷、更严重的恐惧。扑克牌上面的人像都是上下胴体左斜相对、各自重要的心脏部位被对方美丽的无袖外套遮住。而从画像中消失的心脏被改为画印,置於右侧上端。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但是,如此一来,便可能忽略其中灿烂的凄惨光辉,而认为『啊!心脏在右侧』。所以,如果将你说的『红心国王』解释为你的心像,那么算哲博士应该就是心脏在右侧的特异体质者,这样的话,或许所有四散分离、极端不合理的问题都能获得一线曙光,藉机一扫而空。」
这种惊人的推定,紧接在先前深入探讨押钟津多子一事,成为事件中第二回的大戏剧。受到那超人逻辑吸引,检察官与熊城的表情都转为麻木,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当然,其中仍存在著一项疑点,只不过,法水接著举出例证,在其中灌入一股阴森生气。
「问题在於,如果那是事实,我们便将无法冷静。因为,当时算哲博士虽然被刺穿左胸的左心室——而且几乎是边缘部位,可是由於明显能断定为自杀,因此并没有被要求解剖尸体。这样一来,第一项疑问就在於,左肺叶下方被贯穿真的会当场死亡吗?对此,即使是在外科手术比较落后的南亚战争当时,只要伤者能及时就医,几乎都全都可以痊愈,因此可知——对了,提到南亚战争……」
法水紧咬住香菸尾端,压低声音,脸上浮现毋宁是接近恐怖的神色。「有一册由梅金斯编撰的《南亚战争行伍医学辑录》的报告集,其中列举了一个几乎与算哲先生的状况相仿的奇迹。亦即,在格斗中右胸上方被西洋剑刺中的龙骑兵伍长,六十个小时后在棺材里复活。不过该书编辑者,也就是著名外科医师梅金斯提出如下的见解——『死因很可能是西洋剑压迫到大静脉,导致血管变得狭窄,让流入心脏的血液急遽减少。但是,每当尸体的位置改变时,瘀血肿胀的血管中之血液就会流动,因此其复活可能是受到这种物理的影响。也就是说,这种物理影响的作用往往被认为类似能使尸体心脏复活的某种按摩。因为心脏本就属於物理性的内脏器官,而且就如布朗西卡尔教授所说,即使是在死亡之后,心脏一定仍持续著听诊或触诊所无法听见的细微鼓动(巴黎大学教授布朗西卡尔与讲师席欧报告数十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