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瓦夫。」
在这一瞬间,一切似乎完全静止。凶手的面具终於被拆穿,这出疯狂戏剧也宣告结束,法水经常不忘审美性的调查方法在此也完成了藉著火术初期的宗教战争,将结局装饰得华丽至极。
可是,检察官还是半信半疑的神情,也没拾起掉落的香菸,茫然凝视法水的脸孔。
法水微笑地翻开哈德的史书,找到其中一页后,递向检察官。
(格斯塔夫斯王死后,瓦伊玛尔侯爵威尔赫姆的先锋枪兵怀耶尔史威达露面,这才了解其对西雷吉亚(Silesia)具有野心)
「支仓,瓦伊玛尔侯爵威尔赫姆其实是非常讽刺的嘲笑性怪物。但是,克利瓦夫建造的障壁对於我的破城锤而言,绝非难以攻破之物。」法水背后的伦敦大火图中的黑烟反射阳光,有如鲜红火焰般沐浴在法水头上,他将克利瓦夫置於俎上,试著片段地解析。「最初我从风俗人种学的观点观察克利瓦夫。当然,不用拿出以色列种族学或加姆巴勒兹的著作也可看出,那一头红发、雀斑、鼻梁的形状等等,全部属於阿摩雷安犹太人的特徵,不过,更加确定的是可以称之为犹太人特有的恢复犹大王国信条。犹太人经常将该形状使用於袖扣或领巾之上,克利瓦夫却是将此大卫之盾的六角形化为胸饰杜托蔷薇的六瓣形。」
「但是,你的论调颇为暧昧。」检察官以不服气的神情提出异议。「没错,我确实有观赏稀罕昆虫标本的感觉,却仍希望能稍微接触到克利瓦夫个人的实体要素,希望听你说出那女人的心跳、闻嗅其呼吸香气。」
「那是<白桦森林>(哥斯塔夫·霍凯的诗)。」法水淡漠地说出曾当著三位外国人面前说出的奇妙话语,似乎也想在此卖弄其特技。「首先,我希望你们回想一下那张启示图。你们都知道,克利瓦夫夫人以面纱遮住双眼。若依照我对那张图的解释,一张特异体质的图像,那么,其中描绘的尸体样貌应该以克利瓦夫夫人最容易陷落。但是,支仓,所谓的『被蒙上眼睛杀害』指的乃是脊髓痨症,而且,该症状初期时比较不明显的徵候有时会持续十几年之久,不过,最显著的徵候应该是洛姆伯格症候群,亦即双眼若被蒙住,或是四周突然转为黑暗时,全身随即会失去重心,步履跟枪。
而那天晚上在半夜的走廊就发生过这样的情形。克利瓦夫夫人为了前往丹尼伯格夫人所在的房间,打开了隔间门,进入前面的走廊。你们也知道,走廊两侧墙壁上的长方形笼内点著壁灯。为了不被人见到自己的脸孔,她先关闭隔间门旁的开关,当然,在光明转为黑暗的瞬间,她的身体一定发生自己也从未注意到的洛姆伯格症候群。随著好几次的跟枪,长方形笼内的壁灯之残像开始重叠在她的视网膜上。
支仓,到了这边,我应该没有必要再重复赘言了吧?等克利瓦夫夫人终於能够站稳时,她会在她眼前扩散的黑暗中见到什么呢?那林立的无数壁灯残像绝对就是霍凯诗中恐怖的白桦森林。而且,克利瓦夫夫人自己也已如此告白。」
「别开玩笑,我不认为你能听到那女人的腹语。」熊城无力地丢掉香菸,露出心中的幻灭。
法水静静微笑:「熊城,或许那时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因为,我只是专注地凝视著克利瓦夫夫人的双手。」
「什么,看著那女人的手?」这回轮到检察官震惊了。「如果是与佛像有关的三十二相或密宗的仪轨,我记得曾在寂光庵(详情请看作者的前作<梦殿杀人事件>)听说过……」
「不,即使同是雕刻的手,我指的却是罗丹<寺院)里出现的手。」法水仍是一副演戏般的态度,有如踢毽子似地抛出矫奇话语。「当我说出「白桦森林」时,克利瓦夫夫人双手柔和地合卡置於桌上,当然,虽然不能称之为密宗的净三叶手印,至少也接近罗丹<寺院>里的动作。尤其是右掌无名指弯曲,呈现非常不安定的形状,所以一直观察著她、看她的心理会有何表现的我随即明白自己已可高奏凯歌。因为当赛雷那夫人说到『白桦森林』时动也未动的那双手,在我紧接著说出接下来的『他不是作梦,也不能说是作梦』,显露出代表著『那男人』的意义时,很不可思议地,克利瓦夫夫人那只不安定的无名指产生异样颤动,同时态度剧变地怒叫。我想,一定是当时出现的几项矛盾相互撞击,让她无法以法则加以控制的缘故吧!通常,若非从紧张之下获得解放,她为何未将当时激动的心情显露出来呢?」
法水说到这里,停下不语,打开窗户锁扣,让室内弥漫的烟雾摇曳飘出,接著说:「但是,常人与神经异常者之间,有时会出现与末梢神经的心理表现完全相反的情形,譬如在歇斯底里症患者发作而放任不管时,该患者的手脚虽然任意伸展,但若注意著某部分,则该部分的运动将会完全停止。也就是说,出现在克利瓦夫夫人身上的是正好相反的情形,这可能是因为那女人努力地不想在行动上显现出内心的惶恐吧!
但是因为我说『他不是作梦,也不能说是作梦』,而偶然地使她的紧张得到解放,受到压抑之物一时释放出来,产生了能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手掌的余裕,所以才会让右掌无名指显露内心的不安定,转而出现那种令人费解的颤动。
支仓,那女人是用自己的一根手指自白,必须在黑暗中才能看见『白桦森林』。也可以说,与<白桦森林——他不是作梦,也不能说是作梦>相关而下降的曲线中,已能完全描绘出克利瓦夫夫人的心像。
支仓,你曾经说过『不要再搞那种恋爱诗人的情趣唱和』。但事实上,那不是在玩,而是对心理学家缪斯塔贝尔西,不,是哈瓦特的实验心理教室之反驳。对於冷血的犯罪者而言,提出那样夸张的的电立仪器或记录器可能完全没有效果吧!更何况,在碰上能像生理学家韦伯一样自行停止心跳、像凡达纳那样能自由自在让彩虹收缩的人物时,机械性的心理实验根本毫无意义。不过,我为了让她动一下手指,仍再度找出一句诗文,让她藉著诗句说谎,暴露出凶手心像。」
「什么,藉著诗句说谎?」熊城咽下一口唾液问。
法水耸耸肩,掸落菸灰。他的说明具有充分的力量,让人觉得这桩惨剧到此应该已经结束。他首先以此为前提,指出犹太人特有的自卫性说谎习惯,最初从米西尼·特勒经典(犹太教义典籍)中的以色列王索尔的女儿米卡尔的故事开始,然后逐渐转往现代,至犹太街内组织的长老聚会(为了庇护同族的罪犯,帮忙湮灭证据或作互相掩饰的谎言之长老教会组织)。最后,法水断定这是民族性习惯,而且也因为这样的习惯才暴露出与风精的密切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