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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玩笑了,从哪里可以看出有外力介入?而且也没有痉挛现象,应该是单纯的昏迷。」这次轮到检察官反驳,「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迂回观察原本就非常单纯的事情。」
「当然是单纯的昏迷。但是,正因为是昏迷才有问题。如果那属於精神病理学领域,只靠以前贝巴所著的《类似症状鉴定》就能解决了。但现下的状况却非癫痫或歇斯底里,表情看来也不像恍惚失神,更绝非假死、病态昏睡或电击昏睡。」法水凝视著天花板,不久以毫无变化的声音继续道,「不过,支仓,就算连末梢神经均昏迷失神,但是各个末梢神经仍随性地朝不同方向动作,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因此我认为,就算能解释伸子手握短刀这个疑点,只要无法解明高八度声音的秘密,当然就得怀疑伸子具有刻意昏迷的企图。你认为呢?」
「那根本是神话。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好了。你看起来很累。」熊城似乎仍完全无法接受。
「没错,熊城,事实确实与传说无异。在黎格莱因的《北欧传说学》中,有一则瑟金根侯爵洛迪斯海姆的故事,内容描写一名流浪乐师四处演唱,故事背景在佛雷迪里克(第五次)十字军东征之后。吟唱诗人奥斯华德喝下掺有颠茄的酒后,抱著琴的身体随即如波浪般摇晃,倒在侯爵夫人姬托蒂的膝上。洛迪斯海姆曾从卡巴斯岛(克里特岛北方)的妖术师雷贝德斯口中听说过颠茄的作用,於是立刻断其头颅,将之与身体一起焚毁。听说这则故事是流浪乐师中的王者伊菲西斯所作,但历史学者柏霍雷认为这是十字军传入北欧的最早纯阿拉伯·加勒底亚咒术文献。而且使之开花结果的人就是浮士德博士,他才是中世纪魔法的权威。」
「原来如此。」检察官讽刺地笑了,「时序进入五月,苹果花绽放,城里的乳酪小屋散发情欲气息。因为丈夫随十字军东征,趁这时打造贞操带锁匙与抒情诗人春戏也是莫可奈何——问题是,请你将话题转回杀人事件吧!」
法水半微笑地以沉痛语气反击:「支仓,你太落伍了,身为检察官却疏忽病理心理的研究,否则你必会记得《古代丁抹传说集》的史诗中,大量引用了妖术精神以及徵毒性癫痫症角色。洛迪斯海姆的故事虽然没被引证,但若读过梅尔菲的《朦胧状态》,便能自科学角度说明奥斯华德的昏迷。其单纯昏迷的章节中述及,昏迷之际,因为单方面集中在大脑运作,意志会忽然消失,全身产生飘浮感,另一方面,小脑在稍后才停止作用,於是两种现象形成力学作用,虽然只是极短暂的时间,但全身仍会出现波动般的晃动。问题是,伸子的身体却漠视此一自然法则,反而朝相反方向动作。」说著,他坐在伸子昏迷的旋转椅上,指著中心的螺旋支柱。「支仓,我刚刚说自然法则是比较夸张,因为重点只在这张椅子。你们也看到了,支柱的旋转方向朝右,也完全没入螺旋孔中,达到旋转极限,不能再降低了,但是伸子的腰部位於座垫上,下肢微偏左,上半身则微偏右,可见她一定是略微左转地倒下,很明显违反了法则。因为若是左转的话,椅子一定会升高。」
「请你不要说一些暧昧的反话。」熊城面有难色。
法水展示观察所得,对熊城说明:「当然,我不认为现在这样是最初的状态。但是就算支柱尚有旋转空间,考虑到昏迷时的摇晃动作,加上伸子体重的垂直作用力,虽然一边动作,却仍能逐渐确立其方向。换句话说,身体的振动幅度愈往右方会愈大,另外,假设向右旋转一圈后,支柱於目前位置旋紧,而且在旋转时,自然会产生离心力,因此不可能在停止时保持正座的姿势。这么一来,熊城,你如果试著对照椅子的螺旋支柱与伸子的肢体形状,必会发现惊人的矛盾。」
「什么?伴随著意志的昏迷……」检察官困惑地出声。
「如果这是事实,那就是格林家的亚妲了,所以……」法水两手交握背后,开始踱步,「我也不是毫无理由地要求替她洗胃和验尿。当然,所谓的问题点仍是她主动昏迷的企图。」他在键盘前停住,以手掌用力往下压,暗示他的奇异论点。「就像这样!女性演奏共鸣钟需要超越平常的体力,即使是简单的赞美诗,只要反覆三遍,通常都已经累坏了,所以我认为当时声音会逐渐减弱的原因就在这里。」
「这么说,造成她昏迷的原因是过度疲劳?」
「不,舒迪伦曾说过『不能相信疲劳时的证词』。那时一定是出现了意料外的力量才会形成如今这种状况。但不论如何,最重要的还是要证明高八度音发生的原因,那绝对是不在场证明中的不在场证明。」
「也就是必须证明伸子的演奏技巧?」检察官惊讶地反问,「我不认为只靠共鸣钟就能证明那高八度的声音,而且,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短刀是不是被伸子主动握住的?」
「不,若是让她昏迷后再握住短刀,她绝对无法握牢。」法水再度踱起步,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当然这里也存在不同论点,因此我才要请专家鉴定。而且,易介之死也有时间上的问题,在他被认定已死亡一小时后的二点,佣人座十郎却表示确实听到他的呼吸声。而该时刻伸子正在演奏赞美诗,这么一来,就表示她在弹奏最后一次赞美诗的廿多分钟里,既切割易介的咽喉又自己制造昏迷。我害怕的是无法对此提出反证。通常,采取包围行动后得到的结果应该是二减一等於一的答案,但是,高八度音却……」
当然,其他问题就更加混沌不明了。法水拚命集中精神在伸子身上,来自康士坦堡事件或格林家杀人事件等等的教训让他专注地反覆观察。然而,如百花千瓣分裂的无数对立,使法水无法在自己提出的各种分析上建立确实信念。事件表面巧妙地利用反论和对立观点,以华丽的修辞包覆,解开一项疑点之后又会出现新的怀疑,使他彷佛受诅咒的荷兰人般疲惫旁徨,等问题碰上高八度音再反弹回来时,他不得不再度回到原点。
突然,似乎自天外飞来灵感般,法水的眸里绽出辉采,停止踱步:「支仓,你的一句话给了我非常好的启示。你说『只靠共鸣钟应该无法证明高八度音』,等於是『请找出取代精灵主义之演奏的某物』,也就是说,『请从音学上证明某处有共鸣板或木片乐器之类的东西』。於是我想起昔日被称为『玛格登堡修道院的奇妙事件』的『杰贝特的月琴』。」
「杰贝特的月琴?」检察官因法水忽然冒出的一句话而错愕,「月琴和共鸣钟的怪异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杰贝特就是席维斯塔二世,也就是制作那部咒语法典的维基格斯的老师。」法水用力地说,凝视映在地板上的朦胧影子,念出梦幻般的话语,「在宾克莱克(十四世纪的英国语言学家)编纂的《突柏尔史诗集成》中,记载了有关杰贝特的妖异事迹。在当时厌恶回教徒的风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