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卷全

种生理性的洗涤。但是对於无处宣泄情感的人而言,那却是非常危险的东西。大体上而言,所谓一个世界、一种观念的人,若给予他们某种兴趣,他们便会对该兴趣产生偏执,以逆向方式寻求感应。这种倒错心理——若这些图画以此映现其本质,到最后便会扭曲观察的立场,从单纯图样转为个人经验,也就是说,从喜剧变成悲剧。之后就会疯狂般地开始追寻自然淘汰的遗迹,形成冷血恐怖的狩猎心理。所以,支仓,我虽然不是桑戴克(编注:奥斯汀·傅利曼笔下的人物,首开「科学鉴识」先例),却害怕雷鸣与黑夜更甚於疟疾与黄热病。」

  「哼,这是犯罪徵候学……」镇子仍是十足的讥讽口吻,「通常这样的东西只需要瞬间的直觉。——关於易介,他几乎等於降矢木家的一员,他与来这儿才七年的我不一样,虽然是佣人,却是从小至现在四十四岁为止,一直都跟在算哲先生身边。另外,这些图案并未附记在索引上,我能肯定绝对无人见过。算哲先生死后,这东西一直都埋没在满是灰尘、未加整理的书籍底下,去年岁暮之前,连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因此,假设如你所言,凶手的计画是从这些启示图出发,那么凶手的估算——不,应该是减法——就非常不简单了。」

  这位不可思议的老妇人忽然表现出令人费解的态度,法水也有些困惑,不过随即便恢复原来的洒脱语气:「这么说,在该计算中加入几个无限记号就可以了吧!」他接著又吐出惊人之语,「不过,我认为即使是凶手,也并非只需要这些图示。你不知道还有另一半吗?」

  「另一半……谁相信你这种妄想?」镇子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叫著。

  法水首度展现他极度敏锐的神经,从他直观的思维释放出的,不论是启示图的解读或其他,皆已超越人类的感觉极限。

  「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或许你会认为这只是一种奇特的想像,但是这些图示实际上不过是剪成两半的其中之一,在六幅图案之外,还具有深远的内涵。」

  熊城讶异地以各种方式摺合这张图的四周,接著说:「法水,你别胡说。这张图虽然呈宽刃形,线条却非常正确,哪有剪裁过的痕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法水淡淡说道,指著全体呈形的启示图:「这种形状是一种暗号。因为死者的暗示本来就极端阴森隐秘,所以其方法也相当扭曲。如这张图所示,整体应该是呈(石器时代的石制武器)的刃形,右上端的斜切部分事实上含有深远的意涵。当然,如果算哲博士没有考古学造诣,一切就没有问题,但在纳尔玛·梅尼斯王朝时期的前金字塔象形文字中,的确有符合这个形状的文字。请各位仔细思考一下,博士为何要绘出此种极端无聊且不自然的形状!」

  法水在启示图的余白上画出的形状。

  「熊城,假设这是表示二分之一的古埃及分数数字,我的想像应该就不是妄想吧!」法水接著偏头朝向镇子,「当然,在死亡预言中出现的寓意图形不见得没有订正的机会,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避免从这些图示中算出凶手。」

  这期间,镇子忧郁地凝视虚空,眼眸里却燃烧著追求真理的强烈热忱,与法水澄净优雅的思维世界不同,她试图阐明在阴影中不断累积具有充分质量的深奥之物。

  「没错,你独创的论点极不平凡。」她自言自语似地说著,再度恢复冷漠神情,望著法水,「实体没有比假象华丽的确是常态,不过,暂且不提那种赫姆族的葬礼专用物,假如有人确实目击到方形光芒与死者之船,那又如何?」

  「如果那人是你,我会要求支仓将你起诉。」法水无动於衷。

  「不,那个人是易介。」镇子静静回答,「丹尼伯格夫人吃柳橙的前十五分钟左右,易介大约离开了十分钟。我后来问他原因,他说神意审判会进行到一半时,自己正站在后面玄关的石板上,无意问望向二楼中央,发现在审判会房间右邻的突出窗边有漆黑的人影晃动,同时响起某种物件掉落的轻微声响。他非常在意,便过去查看,却发现那只是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

  「那么,你问过易介是走什么路线前往该地点吗?」

  「没有。」镇子摇头,「因为伸子小姐在丹尼伯格夫人晕倒后随即至隔壁房间拿水,其他人都没有离开座位。这样你应该就能了解我为何如此近乎愚蠢地执著於这些启示图的理由了吧!当然,那个人影既非我们六人之一,也不是佣人们。所以,在这桩事件中未留下任何东西乃是浅显易见的道理。」

  镇子的叙述再度招来慑人的气氛。

  法水凝视著火红的菸头,良久,唇际浮现不怀好意的微笑:「原来如此。但是,像尼柯尔教授那样到处出错的人也讲过这么一句名言——结核病患的血液里含有让头脑产生妄念之物。」

  「啊!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讲得通……」镇子气愤地叫著,随即毅然地续道,「这样的话,你看看这个——这是掉落在玻璃碎片上的纸条,这么一来,易介的话应该就能采信了吧?」她从怀中拿出被雨水与泥土弄污的破碎信笺,上面用黑色墨水写著德文。

  「凭这几个德文字实在无法判断笔迹,简直就像螃蟹横行的文字。」法水先是失望地呢喃,却又立刻双眼发亮,「啊!这中间有奇妙的转变呢!这句话的原意是『水精呀,蠕动吧!』不过你们看,这里在阴性的Undine之后加上us变成阳性。你知道这是出自哪里吗?此外,这里的藏书中应该有格林的《关於古代德文诗歌杰作》或浮士德的《德文史料集》吧?」

  「很遗憾,我不知道。至於这两本语文学书籍,稍后我会向你报告。」镇子出乎意料地率直回答,然后静静等待法水对这个句子的解释。

  可是法水却低头盯著纸片,并未开口。

  趁这沉默的片刻;熊城接腔:「无论如何,易介会去该处一定有更重大的意义!你就别再隐瞒,说出一切吧!反正他都已经露出马脚了。」

  「如果说还有其他该说的事,应该也只有这个了吧!」镇子仍是讽刺的语气,「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是独自一人留在这个房间内。如果有什么可疑之处,也应该是一开始的……不,反正接下来并未再发生任何事情。还有,在神意审判会开始的两个小时前,伸子小姐与丹尼伯格夫人曾发生争执,但是这件事与事件的本质无关,最重要的是,易介的消失与先前提及的劳伦斯的宇宙收缩相同,你的恫吓讯问导出了类似该学生的倒错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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