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后肢很粗壮、前肢很短,跑起来慢吞吞的,他们吃别的恐龙、吃一切会动的东西。食草的,就不一样啦。”罗罗将之前听D伯爵说的恐龙家史尽可能地卖弄给劳拉听,她津津有味的目光使他得到极大满足,“他们小脑袋、长脖子,扭来扭去吃树上的叶子。对恐龙来说,吃植物比吃肉麻烦多了,叶子的纤维素和木质素都很难被胃消化,为解决这个问题,不同的食草龙有不同办法……”
太阳一点点升高,树林里一点点热闹起来。
罗罗与劳拉兴高采烈地手牵手,他们仰面望见毛鬼龙拖着长长的黄色尾巴在空中叫嚣,与一样能飞的小个头的翼手龙争夺一块腐肉,打得不可开交;他们低头望见浓绿的池水里,鱼龙与克柔龙散散漫漫地碰来撞去,直到有只薄板龙好奇地游过来,打搅了他们的嬉戏,克柔龙将坚硬的长嘴猛地一撞薄板龙的脖子——那是根长达10米的脖子,这使后者吃疼地“嗡”了声,黑紫的身躯触电般颤抖;他们踏着软软的草皮被走入平原,却发现天忽然暗了,再一看,太阳仍远远地悬挂着,原来他们走入雷龙的影子,这是恐龙中最大的一种,劳拉要走50多步,才能从他头部走到他尾部,小女孩用力昂起脖子,勉强看见很高很高处,有颗小小的脑袋,正攀吃着金针叶。
“有6层楼那么高。”罗罗解释说。
劳拉忽地玩心大起,上前踩了踩雷龙的尾巴。
雷龙仍大口咀嚼叶子,一点没注意到这个小东西。
“是真的恐龙哇!哇哇哇……!”劳拉高喊,她从没试过这么大声的喊叫,从懂事起,妈妈就教育她做个乖孩子,一个听话、安静的小女孩,妈妈说这样才能更讨人喜欢。
“啊、啊、啊!”劳拉一喊就没个停。
喊了一会儿,她问罗罗说:“怎么样?好听吗?”
罗罗不停地点头,一面点头,一面与她一起疯吼:“噢噢噢!”
这些绿色啊,绿得像要滴下来;这些蓝色啊,蓝得像最深的海;这些红色啊,红得教人触目惊心仿佛活在太阳里;这里的每种颜色,都舒舒坦坦地盛开着,光明磊落地铺展着,不被任何人要求,不受任何指摘。我想活在这儿……劳拉想,她腿一软,将整个身体放松了睡在地上,罗罗也躺到她身边,一双棕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间或将软软的鼻子摩摩她脸。“我不想被关在白生生的医院里,成日里对着满眼的白色和爸爸妈妈强装的笑脸,还要我也装出个快乐样子,我不想回去……”
凝在劳拉眼角旁的一颗泪,使罗罗心生慌张。
“劳拉?劳拉?”他推推她。
她翻了个身。
“劳拉,怎么了?”
她不做声。
“起来,起来劳拉!”罗罗跳起来,扯着女孩儿的臂,“走,我带你去看好东西,快!看恐龙蛋去吧,我知道原角龙的窝在哪。”
他不想她不快活,他要用尽所有办法讨她欢心,得到她轻快的笑容。他恨不得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展示给她看。
与她分享,与朋友分享。
分享悲伤,则悲伤减半;分享快乐,则快乐加倍。
两颗小脑袋不多会儿就凑在了低陷的坑里,几十颗恐龙蛋绕着圆周,一圈圈排在一起,有7、8颗已破了,微潮的黏液挂在蛋壳旁,显示出新近又诞生了7、8只幼小的恐龙。“原角龙生蛋时,总是好几只雌龙共用一个窝。”罗罗解释道,“扑通”跳下坑,把耳朵贴在蛋上听了个遍,爬回来时,怀里抱了一颗恐龙蛋。“给!”他将蛋轻轻放在地上,指挥劳拉趴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听听看!”
“坼、坼……坼……”罗罗模仿着蛋内的声响。
“呀,真听到了!坼、坼、坼的。”劳拉欢笑道。
坼、坼……坼……坼坼,新生命又将破壳出来。
恐龙蛋壳并不像恐龙皮看上去那么粗厚,否则,幼小的生命根本无力弄破厚壳,探出湿淋淋的小脑袋。
“出来了!”罗罗兴奋地说。
“是啊,要出来啦!”劳拉焦灼地等待着。
“坼坼”声,成了此刻他们心中最响亮的声音,它掩盖了他们紧张的心跳,也掩盖了某种沉重的、逼近的脚步。
“坼”!
两个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最先裂开缝的蛋,里面有个小东西蠢蠢欲动,他们简直忍不住要帮它一把,想用手指细细地剥开蛋壳,把努力挣扎的婴儿解放出来。坼坼……坼!一条接一条缝裂开了,先探出来只柔软的小圆角,接着是个蜥蜴般的潮湿的小鼻子,小东西用鼻子拱了好半天,才将沾着黏液的眼睛顶出壳,他终于能看见这片父亲、母亲都生活过、都生活着的天地。当整个头都从蛋壳里钻出来时,小小的原角龙来了劲,再没什么能阻拦他飞快地从拘禁里脱身。他用结实的四肢踢腾、扒拉着,把灰黑色的身体连带一条圆尖的尾巴都释放到更开阔、更舒服的世界中来。“嗷嗷……”他发出生平第一声得意的欢叫。
“嗷嗷嗷!嗷!”罗罗也助兴地叫起来。
很奇怪,这次劳拉却没出声。
罗罗疑惑地转面小女孩,他看见她呆呆地指着前面。
一只成年恐龙,不,那不是做母亲的原角龙!
这只龙脑袋扁扁的,用粗壮的后肢站立,前肢短小蜷曲,与后肢相比,显得萎缩细弱,他生了双凶狠贪婪的眼睛,稍微环顾片刻,便将脑袋探到坑里,这只龙张开口——他嘴里没有牙齿,只有一根长长尖尖的刺,周围没有成年原角龙令这个来袭者放了心,他拨弄拨弄未孵化的蛋,突然将嘴里的长针刺下去!
针刺破了蛋壳,某个“坼坼”声豁然停顿。
只有“咝咝咝”的,是成年龙吸食蛋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