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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D拿出了生意人应有的礼貌,“想必您颇有苦衷。”
“是,所以我来找您,D伯爵,只有您能救我。”须藤猛然将干瘦的手指抓住D的手,疯狂的红晕侵袭了他脸,“您看出来了吧,我有病,我是个有病的人!”
“或许医生能更好地帮您。”D试图将手指抽出,但对方用力太大,使他一时无法做到。
“医生?没用!我试过好多次,医生全是废物!”须藤高声说,紧接着一阵呛咳,他咳得如此猛烈,仿佛再一张口,就会将心肝脏腑全从嘴里吐出来。慌张、无助之人,D不是没见过;但像他这么病入膏肓、难以挽救的,却真不多见:这也是D对须藤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
“D伯爵!”须藤死死盯住D,“我相信您能帮我,就像您招牌上写的,唐人街117号,是梦想之店。”
被这么双死鱼般灰白的、只剩一点黑的眼睛逮着不放,无论如何不是件愉快的事。D勉强把手指从须藤指下抽出,甩甩腕子,小心地问:“先告诉我您的困扰,好么?”
“我、我……”须藤紧张地四下看看,确定再无别人,才把屁股从座椅上微微翘起,靠近D小声说:“我中了邪。”
我知道世上没有鬼,可我总担心魔鬼真的存在,因为我听到了他们的尖笑和呼吸,听到他们或快或慢的脚步声,与我一起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听见这些声音。我至少看过一打心理医生,有时甚至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可我分明神智清醒,医生们总说我是工作压力太大、紧张过度,我最早还相信他们,后来却不愿也不屑于信了。好,我承认没有魔鬼,但人岂不比魔鬼更可怕?你瞧!须藤捋起袖子,给D看见了他干瘪的胳膊和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我身体不好,人又生得瘦小,风吹吹就会倒,家里虽没有太多储蓄,但也足够教强盗们眼红。我常见新闻里说有人为区区200块钱就杀人,假如真是那样,我至少得被那些人杀个千儿八百次。D……救救我!现在我只有靠安眠针我才能入睡!我的妻子,百合子带着女儿纯子生活在日本,没人能帮我。D,我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救救我!请你!
须藤越说越快,说到后来他全身发颤,再次抓住D的手。
D很遗憾没能飞快地躲掉,和须藤的接触,使他感到凉丝丝的瘦硬。
D伯爵……须藤哆嗦着唇。
D真想大喝一声:“别鬼一样喊我!”好容易才忍住,那可不是身为店主人的态度。“再喝些菊花茶怎么样?”他尽量温和地劝道,“甜点也有利睡眠。”
须藤抓起茶杯一饮而尽,丝毫没注意到杯里盛满了刚煮好的沸水。
D目瞪口呆,须藤像没事人般地继续喋喋不休。
“有魔鬼在缠着我,D伯爵,他就在这!”须藤用力拍打头颅,“这里!您想不到吧,2年前我有75公斤,现在我几乎轻了一半!最早我只是害怕独处,因为单独一人时,魔鬼的声音会更响亮,在我五脏六腑里震荡;可是后来,就算往人多的地方窜也不行啦!乘飞机我担心魔鬼会吹口气,将飞机吹得掉下来;坐火车我害怕他会抛个铁饼下来将我砸死;每次回家我都要握根铁棒检查整个家,担心他藏在衣柜里或者沙发底下、或者阳台上;可就算检查了也没用,我仍然怀疑他就在我家!他是隐形的……唉,唉,我要死了,这样下去,我很快就要死了。每次出门,走了几百米后,我又害怕自己没将房门锁好,而掉头去看;当然,每次房门都锁得严严的,我哪敢不锁门!?有魔鬼、魔鬼……近来发作得更厉害,好不容易睡着,我就会听到敲门声……我坐起来细听,声音就没了;一睡下去,它又响起来,笃笃、笃笃笃、笃笃……是百合子在敲门!她带着纯子来啦!D,我该怎么办?那些满脸血污的魔鬼!救救我……伯爵!”
“我想,您更需要的还是心理医生。”D思索着说。
显然须藤得了很严重的幻想性恐惧症,D想,一面又道:“我可以为您介绍这方面的专家。”
“不!不——!帮帮我!”须藤又来抓D。
这一次,有所准备的D闪得够快。
而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居然扑上来一把拽住他旗袍的下摆!
因为日本特有的风俗,跪坐的姿势对须藤来说很简单;他直接跪在D伯爵面前,泪水纵横:“救命……伯爵!医生们无法驱逐魔鬼,您既然声称能实现人类每个愿望,何况,您本身也是神秘的东方人,总该懂点驱鬼的法子,是吧?伯爵,我肯出大价钱!”
须藤神经质地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好几卷钱,D皱皱眉。
“我不过是个宠物店老板。”D说。
“当然,您既来了,我也不好意思令您空手而归。”他又说,弯腰扶起须藤,“好吧,我尽力而为。”
“多谢!多谢您……”
须藤想行叩首的谢礼时,D赶紧把他拉了起来。
“请跟我来。”这个英俊的旗袍男子微微笑道,“我已想到您需要什么。小店新进了一种宠物,能吞噬一切妖邪和魔鬼。或许,对您而言,她再合适不过。”
第二十一章“我卖给须藤的,是只来自印度的孔雀。”
雷恩再次光临宠物店时,D伯爵热情地接过他提来的蛋糕,一边将契约书递上,与契约一道被送入雷恩手里的,还有好几张孔雀照片。
“就是它!”雷恩叫道,“我在须藤家见过的笨鸟。”
“请使用人称代词‘他’。”D边拆蛋糕包装,边客气地提醒,“他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就连男人看见他,也要为之痴狂。”
“呸呸!”雷恩连唾几口,扬扬彩照,“我看不出这玩意儿对破案有什么帮助;你一定在耍花招!”
D伯爵遗憾地摊开手,与雷恩交流远远比与其他人交流难。这个在美国土生土长的青年警察,缺乏艺术修养,缺乏想象力,也缺少必要的礼貌,他是个完完全全的英雄主义者与现实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