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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擦着银锥,尖锐的顶端上沾有樱色。
“好饱,撑到走不动。”解?D忽然笑道,把手放在肚子上,指引蒙特看他鼓胀的胃。“天性使然。就算吃得够多了,见到非吃不可的食物,还是忍不住捕食。”他又说,“照这么下去,我1000年的饥饿,用不了1年就得全补回来。”一面说,一面做了个心满意足的鬼脸。
“我查到,法兽以……以恶人……为食?”蒙特小心翼翼地问。
“是!”年轻人毫不回避,“无罪者,不会被伤害。”
“但、但是,真的……吃人?”蒙特又问。
“不信?”解?D哈哈大笑,翻身而起,用细细白白的手指着蒙特,“去,杀个无辜的人,我就吃了你来证明这一点。”
他说的像是假话,又像是真的。
蒙特感到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
“不,我不会。我是个好人,一个……好人。”他辩白道。
这话令解?D忍俊不禁。
“不错,目前来说,你有多黑,这里……”解?D戳戳蒙特的心口,一掌拍去,“就有多白。”
蒙特被他拍得后跌一步,十分欢喜。被法兽称赞说是个清白的人,这比拿到律师资格证更难,也更使人得意。
——我有些疑案想问你。
——问。
——只念案宗就行吗?
——行。
——我念了?
——快点!
——啊?蒙特被如此厉声的催促吓的一个哆嗦。
——哈哈哈哈,我说,你再不念,我就睡着啦!
笑起来时,解?D就像个孩子。
若非唇里凛然的血气,他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他成夜成夜卧在一旁,听蒙特读十年来的疑案,没等后者念完,他就能直截了当地说出真相:告诉他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谁受了冤枉,谁逍遥法外,该到哪去寻找关键证物,到哪去征求证人。而谁又做了伪证,谁——哪个法官或者律师,是明知故犯地判错案子。“吃了他!”每听到作恶深重的人还好端端地活着,解?D就冷冷地说,一边磨牙,一边一下下地推扎银锥:假若对方就站在他面前,他真会一锥子扎过去。每回听到“吃了他”三字,蒙特便心惊肉跳,一面又感到快意的刺激。不,他不再害怕解?D,不害怕他唇旁的血色——甚至,不多久后,看到少年唇边的红点子,蒙特就又兴奋、又快活;假若回来看见的是解?D干干净净的脸面,他倒会觉得失意!“吃人?哈哈,不必当真。”蒙特是这样想的,“若真像他所说,每日都吃了那么多人,警察局就没现在这样消停啦!不过,说真的,就想一想也会开心,若真能……吃尽世上恶人。”
蒙特一会快乐、一会犹豫、一会盼望、一会惊疑的神色看在解?D眼里,更显得单纯、朴素、少不更事。
“你居然是个律师。”解?D嗤笑道。
“怎么?是说我……白、呃,清白?”蒙特问。
“是‘白’,白痴的‘白’,哈哈!”少年拍手而笑,“以你的智商,怎能辨别善恶?”
“善恶需要智商来辨别吗?”蒙特不服地置辩,“善恶一眼就看出来了,坚持善恶,有勇气便足够!”他“正气凛然”的。
突然解?D又想大笑。
他感到心里暖洋洋地发痒。他果然笑了个前俯后仰,笑得连银锥也在打抖,他大笑着拍打自己纤细有力的腿,笑得蒙特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却渐渐地生气了,涨红脸问:“有那么好笑吗?笑什么?别笑啦!别笑……”
“好啦,不笑。”解?D一跃而起,抓过成叠的案卷,满不在乎地拍拍道:“再简单不过啦。可是,你真有勇气吗?”
一边是权倾数州的商业巨子,一边是手无尺寸的贫妇幼儿,你有勇气说出真相?一边是杀人如麻的黑帮团伙,一边是卑卑怯怯的寻常人家,你有勇气阻在两者之间?一边是金山银山的庞大财富,一边是拮据为难的些许薪水,你有勇气不往前伸伸手?这类事,说出来给人选,或许还不难;摆在面前要人做,可就难上加难。
“人类无非如此。”解?D失望地摆摆手。
他刚想重新睡下,却猛地被蒙特捏住肩膀拽起来。
这认真的黑人小伙,力气还真不小——竟能徒手拽起神兽!
“我有。”蒙特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你有?”
“我有。”
解?D安安静静望了会儿蒙特,露出了个安静的微笑。他从他眼里看出他没说谎,至少他希望做个公正、勇敢、聪明的人。“你是个傻子。”解?D低声说,蒙特又要辩驳,却被及时地制止了,“不过傻有傻的好处。试试看吧。”白脸孔的少年将蒙特拽到近前,就着他耳笑道,“好吧,试一试,我把智慧借给你。”
我将令你具有像我一样洞察真相的能力。
请你让我看到你坚强的勇气。
第十六章这一夜,迷迭香分外浓郁,它带领蒙特坠入深深的远古,坠入遥远的王国,他看见头戴解?D冠、身披解?D服的人们匆匆忙忙、走来走去,水火棍林立两旁,刑具被胡乱丢在地上,胸口衣裳上绣了个“囚”字的男女以头抢地、鬼哭狼嚎,他看见在很高很高的远处——在岩石上,坐着那个白皮肤的少年,将螺旋锥在手里把玩,偶尔,他把锥子往下一指,立即有璀璨的雷霆轰然落下,劈开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