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视线和他对望的警官赶紧将目光移开,葵不禁露出苦笑。
——警官认为在杀人事件不断发展当中,还在搞男女情事的我是一个不正经的人吗?
刚刚从塔的屋顶上俯视中庭时,溜水或许已经注意到在中庭里等着葵的多惠。他之所以留在屋顶上是为他们两人着想,真是溜水的风格。
「多惠小姐……」
葵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从正面的意义来说,为了给自己施加一点压力,他本来想在明天早上前避免和她说话的,可是既然对方已经出现在眼一刚了,总不能还视而不见吧!
葵停下脚步,困惑似地视线在半空中游移,这时多惠主动说话了。
「葵先生,能不能请你重新考虑一下?」
是指不适合这件事?或是因为非常担心?
她的表情虽然沉稳,但是语气却是如此地痛切。
这些话在某种程度上是葵可以预期到的。如果多惠阻止的话,自己会犹豫吗?或者也许就放弃原先所下的决定。就因为有这样的疑虑,所以葵本来才会想在明天早上之前避免和多惠碰面的。
现在她这样当面提出要求,那种感觉比想像中的难过数倍。葵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吃进皮肤里面,伹完全没有痛感。
「我觉得总要有人做。」
「我明白。不……我希望自己能明白,但是——」
或许是没办法定睛注视葵吧?多惠也把视线移了开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健治哥哥落得那种下场,如果连葵先生都被杀的话……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多惠的眼中泛着泪光,葵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要求她笑一个。
「在你帮我做料理之前,我是不会死的。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多惠没有笑容。不但没笑,还哭了起来。
葵将手帕递给了她,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一个人就往城内走去。多惠的啜泣让他牵肠挂肚。尽管如此,葵还是加快脚步离开了。因为他知道,再多待一会儿,自己的决心就会产生动摇。
——这不会是今生的诀别。那条手帕由她保管就好了。
不要回头……
因为葵会打败艺术家,活生生地回来。
因为以后还多的是机会跟多惠见面。
然而,想到自己的·死亡(自己的死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时,葵差点被那种绝对虚无的黑暗所压垮,理性几乎因此而崩毁的恐惧而颤抖着。
太可怕了……他体会到了只有面对死亡时能感受到的真正的恐惧。就因为他有想守护的东西,他有不能失去的东西,所以才会觉得死亡实在太恐怖了。
一边走着,眼泪一边满溢而出,流落脸颊的炙热液体像断线的珍珠般持续流着。
——我好怕死,我不要死!我还不能死!我不会死!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在没有遇上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葵锁上房门的锁,直接崩溃,号哭起来。
他不停地哭着,像个少年一般,纵情地流着泪,专注于「哭泣」这件事上。
好可怕……「死亡」好可怕……
距离巡逻的时间还有一段空档。
比什么都暗、都深重的静寂——
在深浓的黑夜里,躺在床上的少女夜不成眠,眼睛睁得老大。
夜越发深沉,她却迟迟无法入睡。眼睛是如此地澄澈……
就读国中时代,被女性朋友们取了一个「睡美人」绰号的九十九音梦喜欢睡觉,属于容易入眠的体质。她从来不曾为失眠所苦,睡不着觉的夜晚也不是那么多。她失眠的原因多半都出在精神方面的问题。音梦今天晚上之所以睡不着觉,大概是有件事一直紧紧地贴附在脑海的一角,迟迟挥之不去的缘故吧?
在沉甸甸的黑暗深渊里踌躇的音梦。她一直迟迟无法进入熟睡当中。
未解决的事件捆绑着少女,像是刻意不让她入睡一样。
只要一睁开眼睛,就有大量的情报流进来。
所以,只要一睁开眼睛,进入睡梦中的幸福瞬间就会远去……
尽管如此——音梦还是睁着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天花板。因为睁开眼睛就可不让思绪受到半调子的睡魔所打扰。她将视线固定在一点上,努力地试图集中精神在推理上。
音梦所看到的往往都是模糊的世界。世界本来就是模糊的东西,但是她刻意让那种感觉更为模糊,努力、有技巧地,暧昧地掌握现象。
女性的直觉往往能洞察核心所在,藉以其所想到的模糊推理来分析事件。暧昧的思考便从与其他侦探们截然不同的角度来攻略事件,不用多久,真相便浮显出来。
模糊的推理因为是暧昧的,所以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懂个中含意。从事件当中所感受到的朦胧思绪——这往往会成为其他侦探们推理的重要线索。「审判之屋」的密室就是其最具代表性的例子。
无法理解自己的推理,说起来是很可笑,但是音梦隐约了解,这些推理往往指向正确的方向、指向真相。所以音梦只要使推理开展到能够了解其中意义的层次,或者让其他侦探代替自己继续推理下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