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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自然地从葵的口中滑出来。
「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吗?」
两人的视线对望,一段彼此无语的时间流逝。
他们不知道这当中经过了多少时间。
后来两人都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状况,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溜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变成祭品?」
「还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祭品啊。主角不是到最后都会含笑收割吗?溜水,我并不想死。」
语带玩笑地说完之后,葵的表情变严肃了。
「柊木司先生和水野一马先生、风纹寺先生和料所警部、两位巡警——还有翔子学姊也一样。我想那两只黑猫也都不想死。没有人是该被杀的。不是我要发表什么正论,只是他们并没有被杀的必然性……艺术家明明就在我们身边,我却一筹莫展。对翔子学姊,我也只能提醒她—多注意一点。即便想使用自己的推理能力,却什么灵光都没有闪现,我对自己如此无力感到无法忍受……」
「葵——」
溜水叫着朋友的名字,却接不下去。他知道他的朋友以不容改变的决心向艺术家挑战,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目送朋友,望着他的背影离去而已。
「老实说,我感到很困惑。因为艺术家可能就是我们的同伴。魅山、虹川先生……」
葵想提到星野多惠的名字,却忍住呕吐的冲动似地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看到葵瞬间为之语塞,溜水不断地冷笑着。
「还有——我吗?我不是艺术家呀,葵。」
「那就好。唔,现在的我谁也不敢相信。」
除了星野多惠这个唯一的例外……
这时候,葵终于注意到自己没办法去怀疑多惠。事件发展到此,或许甚至会去怀疑翔子的葵,很不可思议的竟然对多惠没有任何的质疑。他下意识地想去怀疑她,但是又觉得这种想法实在太可笑了,思绪便戛然而止。
以前他曾经对明知道会分道扬镳而可能不会结婚的男女,却又继续交往一事感到不解。可是现在——决定和艺术家正面对决的葵,却想到往后要跟星野多惠共同迈向人生的道路。不是那种想跟她结婚的直接感情,但是他需要她。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
他不想去分析自己是因为出于维持种族的本能使得他对多惠产生感情。在杀人事件当中,唯有将「自己」这个存在暂且还原为一张白纸,抛开过去的情感纠葛,重新构筑人生,才能产生更自由的人生观——他希望自己能这样想。
他的精神状态出乎意料之外地沉着。他一点也不想扮演保护不幸的美丽公主的骑士,然后为其殉情。因为如果他没有活着,就无从得知多惠是否平安无事,最重要的是,葵知道死后得到的名誉价值,就像在比赛之后才拿到中奖的马票那么不值一提。
然而——
溜水一口否定「我不是艺术家呀」,听在葵耳里让他感到非常奇怪。因为他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就好像打从出生到现在都在艺术领域中被纯粹培养出的道地艺术家,企图去除自己的身分一样。
葵反射性地反问道:
「溜水,你是『神』吗?」
这是非常抽象的问题。抽象到连一向以反应快速着称的溜水,一时之间都为之语塞。溜水花了一段时间思索他的答案。葵似乎问倒了不为任何事情所动的溜水三心中不觅有些许的窃一吾。
「如果你说的『神』,是从幻影城杀人事件的『作者』意义来看的话,答案是N……如果是从『华没』的『作者』意义来说的话,答案就是YES。如果是其他的意义,那我无法回答。」
「呼呼,还真像是你会有的答案。这个世界是梦还是现实?是『为了华丽的没落』?还是『如花般华丽,如梦般没落』——不管是哪一种『华没』,如果我是故事中的『出场人物』的话,那么就是身为『神』的你写出来的。我的心境好复杂啊。」
葵耸耸肩,于是溜水很悲哀似地摇摇头。
「不,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假设以后我成了事件的被害者,『华没』大概就会由别的『作者』重新执笔发表吧?『华没』将会成为另一个故事,我也成了被描写的人物之一。」
「是吗?也就是说,『读者』所阅读的这个故事或许跟『为了华丽的没落』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嗯。至少如果没有校对错字和补漏字的话,是绝对不能出版的。无论如何,能够直接看到目前存在『华没』原稿的人,只有幻影城杀人事件的相关者而已。」
当「读者」拿到手上时,「华没」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的故事呢?两人针对事件记录故事的结局天马行空想了好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葵先有了动作。当他看着从屋顶边缘俯视着中庭的溜水背影时,不禁回想起有翔子在内,三个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在那绽放着黄金般的光芒的记忆当中,三个人无忧无虑地笑着。那是对未来没有任何不安,只有年轻人才会拥有的美丽笑容。
翔子已经不在了,而葵——
——如果我死了,溜水这小子会怎么想?
那是一个绝对得不到答案,充满嘲讽味道的疑问。
如果活着回来的话再问问看吧!葵也试着这样想着。
一切都等他活着回来之后才开始。这才是绝对的唯一无二的「真实」。而葵确信自己应该不会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态是非常平静的。他心中完全没有一丝丝自己可能会被艺术家所杀的不安感。
「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