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那么,您有什么高见吗?葵先生另外有更好的替代方案吗?」
隔着餐桌对坐的葵和多惠视线交会。当葵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时,她显然没能解读出他心中的想法,带着困惑的表情回望着他。葵愉悦地感受着多惠射向他的视线,同时把目光移向哲子。
「请让我负责巡逻——这么一来,最坏的状况就是只要死一个人就够了。」
最先倒抽一口气的人是多惠。
葵这番话在室内流窜,顿时掀起一股骚动。
就常识而言,葵的提议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堪称是自杀的无谋行为。
——我能做些什么?
他一直反覆地这样自问自答。结果这就是葵导出的结论。他不想要名誉或勋章。只是对着没能有任何作为的自己,把愤怒朝着反方向发泄,形成了和艺术家对决的能量。他想断绝幻影城所有灾厄的祸根,粉碎弥漫着整个世界的朦胧晕眩感。
他对自己在国中、高中靠着打网球所锻练出来的体力相当有自信。大学时代参加创作会之后,时间都花费在写作上,体力曾经衰退了下少。和翔子发生那段插曲的夜晚隔天,他被那个小混混给打倒在地,这让他大感受到屈辱,然而之后他的体力达到了颠峰。成为作家之后经常上健身房的葵,成功地保持着凌驾青春期的健壮且均匀的身体。照葵自己的看法,目前是他的肉体的全盛时期。他相信,就算跟艺术家进行肉搏战,自己应该也不会败北吧?就算犯人是受到长期训练的警官,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会不及一般的敌人——只要对方不是拥有一身怪力无敌的玄矢刑警,或者之前曾喜好逞凶斗狠,时至今日依然有时令人感受到一股内在潜藏杀气的溜水的话。
总之,只要不掉以轻心应该就不会有问题的。艺术家就潜伏在与事件相关的人群当中。
不管相关人士当中的哪个人是艺术家,只要葵小心再小心,犯人应该都不会是葵的敌手吧!
「可是,葵先生,我们不能让一般民众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警部小姐,在这种状态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会有危险的。再说,没有冒险是不可能得到成功的。如果此时不下定决心做个赌注,也许就一辈子都抓不到艺术家了。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
葵答应自己会事先写下这个行动是出于自愿的保证书。只要确定深夜巡逻并不是出于被迫,而是他本身的意愿,就算发生任何事情,警方应该就不会被追究责任了。他又给哲子压力,他认为幻影城杀人事件被指定为L事件,政府那些高层人士为了尽早结束这个事件,即便行事过程有些许不合理,应该也会默认的。
葵的主张实在太乱来,就道德上而言是让人无法认同的,然而大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也说中了部分的事实。昨晚的事件就证明,有巡逻的警官并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此外,如果巡逻的警官被杀,艺术家就此终止行凶的话,事件很就可能在线索少之又少的情况下陷入迷雾之中。
之后令人为之窒息的舌战又持续进行了一阵子,结果巡逻城内的工作终于交由葵负责了。就现实而言,这是难以想像的选择,然而这个世界就形同一个现实和虚构交杂在一起的朦胧幻影之盒。让人丧失理性,觉得或许可以暂时抛开常识思考的邪气在盒内弥漫着。
这虽然是一个让人感到不安,太过有勇无谋的赌注,伹如果不在此时分出胜负的话,将永远错失良机,让敌人顺利逃脱的可能性也很大。对哲子而言,这是个苦涩的决定。也是一项重大的选择,或可能将决定身为警官的她今后的人生。
但哲子保证,既然葵志愿冒这个险,她一定会以最万全的体制来支援葵。她表示,中庭和城外的警备会更为加强,在可以防范到的范围内注意葵的动向,做最大限度的支援。葵终归只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不能让他佩枪,但是哲子还是给了他特殊警棒和手拷。
巡逻的时间是从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五点为止的六个小时。
对葵而言,今天晚上可能成为一个永无止境的夜晚。
「后来,因为葵的自告奋勇,深夜现身在城内的艺术家被逮个正着。艺术家出人意料之外的真实身分是——」
……原稿到此结束了。
「溜水,结果犯人是谁啊?」
地点在幻影城,溜水的客房。此时正好是作家们看完溜水在七天的合宿活动中写完的小说「如花般华丽,如梦般没落」的时候。
所谓的有七个人被杀,两只猫被杀的虚构的幻影城杀人事件,事实上并没有任何人遭到杀害,然而是以幻影城为舞台所写出来的同名小说,因此故事中充满了真实感。小说中发生的事情才是「现实」的,而阅读原稿的自己的是「虚构」的——似乎有很多人在阅读时陷入这种错觉当中。
原稿在犯人的名字明朗化之前结束了。
看起来溜水似乎想向作家们挑战,要他们推理出犯人的真实身分。
——犯人到底是谁?
葵一边和溜水一起爬上高塔的螺旋型阶梯,一边沉浸于幻影城杀人事件是虚构的故事的妄想当中。这个世界是溜水所写的小说,现在在这里的自己只不过是「出场人物」之一……葵从四周嗳昧的气氛当中感受到这种感觉。如梦一般模糊而难以掌握的故事。
来到屋顶上,冰冷的夜风舒适地刺激着肌肤。
雨已经停了,然而城墙上的红砖却还是湿的。
妖冶的云层拓展在头顶上。也许还会再下一场雨。
走在前头的溜水始终不发一语。来到南塔的屋顶,靠着朱雀的雕像,他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葵说道:
「葵,你是当真的?」
语气中听不出有担心的色彩,也没有责怪的味道。那是一种排除了所有的感情的无机质声立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