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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水瘫软在床上,意识立刻就模糊了,世界渐渐融化……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那个响声。
如果用状声词来形容的话,或许可以用「嘎——」来表现吧?溜水确实听到一个像猫被踩到尾巴时发出的尖叫声,夹杂在倾盆大雨的水声当中。是在幻影城中看过几次的那只黑猫的叫声吗?
发生什么事了?
深夜回响在幻影城内的黑猫惨叫声。这个叫声唤起了一种不祥的想像,然而溜水被淹没在睡眠的泥泞当中,什么都无法多想。
啪!
窗外窜过一道刺眼的电光。死神的镰刀划破了什么东西?
之後他又听到几声猫的尖锐叫声,随即回归静寂。
人说雷鸣是神的吼叫;那么,死神的吼叫又是什么?
不知不觉,溜水沉入睡眠的深渊当中。
……睡不著。
葵开始觉得自己的情绪渐渐地亢奋起来。
已经超过凌晨三点了,但是他不但一点睡意都没有,脑袋甚至变得更加地清晰。
或许是太过刻意要让自己入睡导致的反效果吧——他很想藉著睡眠,逃避这个阴郁悲惨的现实世界;然而现在意识这么清楚,想睡著恐怕还早得很吧?
他不再凝视著天花板,闭上眼睛。星野多惠的笑容这时浮上脑海,而翔子刚刚离去之际露出来的忧郁表情也在脑海中重现。
她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当时翔子学姊想对我说什么呢?
「那个……」
难道她想说的是——记得当时那件事吗?
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啊。
窗外的雨声,益发强化了躺在室内阴暗世界中的葵的孤独感。
思绪很自然地飞向那天晚上的记忆……
「『他』死了——就当著我的面。」
当时,翔子一进入葵的宿舍就这样说道。
至今依然记得。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死了——就当著我的面。」
翔子的「他」所住的公寓,距离葵的宿舍只需徒步十五分钟。翔子没有在「他」碎散一地
的现场多作停留,反而来到了葵这边。鲜红色的液体沾附在她的头发、脸孔、皮包上,她瘫倒
在葵的宿舍的玄关。
——当时翔子学姊为什么不去找溜水,反而来找我呢?
事後葵曾多次这样想过。但是一来没机会(不能?)询问当事人,二来他也找不到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
只因为「他」的公寓刚好跟葵的宿舍很近?葵觉得不是这样。是因为翔子对葵有意吗?虽
然只是淡淡的情愫?他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却又立刻推翻掉了。葵跟翔子只是朋友。
最具有说服力的推论是,是不是因为溜水给人的感觉太过超然的关系?溜水平常就对时下
年轻人最有兴趣的「世俗的」事情——恋爱、性、时尚、车子、金钱……连对睡眠或饮食也一
样——一点兴致都没有。葵的这个朋友浑身散发出遗世独立的气质,有一种超越常人的态势,
这种姿态使得他在某些时间、场所和状况下被解读为冷漠。
——所以,翔子不找溜水而来找我吗?
葵将翔子抱起来,让她人内坐在座垫上。她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口中嘟喃著让人一头雾水、像咒文般的话语。
葵虽然觉得有点诡异,但他还是递了一条毛巾给翔子擦血水,然而翔子却无视於他的存在。她的样子其实是病态的,散发出随时都可能会杀人一般的危险气息。
葵从宝特瓶中倒了一杯乌龙茶递给翔子,翔子一把推开了——正确说来,她是因为手抖得太厉害,以致於没办法接过杯子。从杯子里溅出来的乌龙茶在水蓝色的地毯上留下了茶色的水渍。
Itisnousecryingoverspiltmilk——哀叹洒出来的牛奶是於事无补的。
换成太公望的话语,那就是「覆水难收」。
翔子开始一边狂叫著一边蹲下来抓抱著头。
葵本来正打算用毛巾擦乾地毯上的水渍,见状不得不停下手,用力地摇晃著翔子。
翔子痛哭出声。不管葵再怎么安抚,她的泪水就是停不下来。
现在他依然感到後悔。当时忍不住发飙的葵——
啪——
葵甩了她一个耳光。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女人动手,而且他动手之後还说出这种话:
「你节制一点!」
就这样,theend,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那定定瞪著葵的眼睛,散发出像野猫一样饥渴的光芒。
之後事情发生得太快,一切的一切,葵也记不清楚了,他只觉得记忆彷佛隔著一层薄纱似地模糊(然而却又那么地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