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葵,关於『双胞胎』或『色盲』,你有什么看法?有人符合这一项吗?我是不知道有谁是色盲,不过双胞胎……除了我之外,不要说作家们了,就算是所有和幻影城相关的人当中,有双胞胎吗?」
溜水有一个名叫水无濑渚的双胞胎妹妹,符合「双胞胎」一项。
「这个嘛——总有一天会知道吧?我们都不知道别人的私事,现在在这里讨论也是白搭。倒是溜水,你就加把劲写吧。既然要写,不妨就想想事件的纪录书名吧,我想艺术家也会很高兴的。」
「书名?譬如什么书名?」
「那还用说?就是「为了华丽的没落」。」
「不错。那就这样吧。」
两人之后後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阵子,然後走下塔离开。一阵冷风轻拂过从塔顶走下楼梯的溜水的背脊。溜水倏地一颤,感觉上就像被艺术家的手撩拨而过一样。——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不是取名为「如花般华丽,如梦般没落」,而是「为了华丽的没落」呢?
这件事一直让溜水耿耿於怀。
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最後一次回头看时,太阳还藏身在云层当中。没有阳光反射的白虎雕像看起来有点老旧。
19Fraulein惠
冰龙翔子在幻影城里徘徊著。
冰柱木和溜井都跑到哪里去了?
杀人事件的谜底尚未揭开,在这种情绪爆炸的边缘,能够真心以待的只有意气相投的夥伴;而对翔子而言,那就是大学的学弟葵和溜水。她跟「关西正统会」的作家夥伴们,以及虹川惠或星野多惠他们家族,虽说算是交情不浅,但是那种关系是属於社会人士之间的表面关系,不是个人生活上的情感相连。
随著年龄的增长,翔子越来越会以身为社会人士该有的常识来粉饰自己,或是与人交流。社会有社会的规范,大家都必须在囿限的框框里生活,每个人都一样。她知道这是无法挣脱的宿命,但是有时候难免还是会感到沮丧。虽然对他人坦露自己的本质会伴随著极大的危险性,然而要接受像化妆舞会一样充满虚伪的社会,翔子还是无可抑制地会产生一种抗拒感。
等到年纪再大一点,这种横亘在心头的疙瘩是否就会渐渐消失呢?不过即便如此,那一定就是好的吗?失去年轻时绽放著自在光芒的自我的日子……以「投入大人的行列」来安慰自己,究竟对不对?
翔子找不到她要找的那两个人,一边迳自走著一边很自然地思索著人生。她时而向在走廊上擦身而过的搜查人员点头致意,却又为这太过不真实的现实感到困惑。
所谓的杀人事件,在之前一直都只是虚构的事情,是被描写於纸张上的想像的产物。虽然她知道,事实上日本每天都会在某个地方发生杀人事件,但是总不自觉地会在脑海中描绘出「杀人=虚构」的奇妙公式来。因此当她亲身遇见真实的事件时,那种过分真实的虚无感,却让她感到困惑。
水野一马和柊木司,这两个人在顷刻之间就被夺走了生命。
世界上的人都是没有被写出来的推理小说中的附属品,然而当中却存在著某种不真实。
悲伤或严肃的紧张气氛确实是存在的,然而她始终有一种感觉,觉得这种氛围是刻意制造出来的。彷佛从现实世界一脚踏进虚构世界的气氛紧紧地跟随著她,弥漫在自己四周的这种不真实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翔子突然想到……这岂不就是溜水正在进行当中的小说《如花般华丽,如梦般没落》的作品世界?自己不就只是溜水所描写的真名出场人物吗?现实的时间还是昨天晚上的深夜,而两件命案下就是溜水在《华没》中创造出来的吗?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发生命案——
太过不真实的气氛让翔子出现了这种想法,她产生了一种越走越迷失在无尽迷宫中的错觉。她一直找不到葵和溜水的行踪——此时那两个人刚好正在塔顶上交谈,就算翻遍整座城当然也找不到人。然而翔子并没有想到塔上去找找看的念头。
如果葵或溜水在这里就好了——可是,塔这种建筑太过虚幻了,要是一个人走在塔顶上或城墙的空中回廊的话,一定会因为比现在更脱离现实,而变得很郁闷吧?再说,塔——高大的建筑物——会让她想起以前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愿去回想的,然而翔子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发生在大学时期的不愉快回忆。
——落下来……黑色的巨大影子……
只要思绪一转到塔上,她就会产生联想,那个事件便在脑海里复苏。
——落下来的影子……慢慢地抬起头望著。
看起来像小人偶的影子渐渐放大,不久便近到一看就知道那是个人。
落下来……人落下来?
翔子经历过这种无法置信的事情,而且,落下来的那个人——
「——不要!」在无人的走廊上,翔子忍不住大声尖叫,抱住了头。
她努力想甩开那令她不快的记忆。她踩著摇摇晃晃的蹒跚步伐,打开就在附近的某扇门,走进室内。
翔子深呼吸一下,调整气息。过了一会儿,她一点一点、慢慢地恢复了冷静的思绪……
发现自己像个孩子一样乱了方寸,翔子突然为自己感到难为情。
她环视著四周。
翔子所在的地方是「知识之屋」。
昨天晚上在这个房间里发生口角的两个推理作家,现在都成了不归人了。
想到这里,翔子只觉得心境好复杂;尽管如此,「知识之屋」还是让她感到心神舒畅。
从地板高及天花板的成列书架上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