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听到远处传来某人的惨叫声。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是谁砍掉了我的脑袋?我不愿承认,可是那好像是事实。
宗树奋力地挤出声音求救,然而喉头只是咻地鸣响了一声,没办法发出声音来。声带大概被切断了。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其他球道上球瓶倒下来的声音停止了,只有宗树喜欢的「WIN」的排行歌曲在空间中回响着。
宗树第一次了解被打落世界底部的感觉。
颈子好热,有一股彷佛燃烧似的炙热感。才刚觉得凝缩的血掖集中到头顶,下一瞬间却又觉得血液哗的一声,宛如碳酸饮料的气泡消退似地扩散,化为尘烟。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宗树发现有很多人远远地围着一号球道,正看着他。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在他人的眼中,自己的不幸竟然只是别人观赏的东西,这让他实在难以忍受。然而,那股无处宣泄的愤怒,却彷佛空气从气球中泄掉一样消逝了。
紧跟在炙热之後涌现的爽快感,正慢慢变成阴郁的黑暗。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视线在旋转—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脑浆在脑袋里面咕噜咕噜地旋转着。
沾附在脸上的油也下算什么了,只是有一股强烈的晕眩感。
黑暗的布幕从视野上方落下——
就在所有的事物消失之前,宗树看到眼前的球瓶。
—能打个全倒真好。
最後那一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竟然是如此现实的事情。
*
球瓶猛烈地弹跳起来,但是却留下两边的两支球瓶。是站卫兵的技术球。
名仓定信用右手紧握的拳头用力地敲上左边的手掌。
他恨恨地看着剩下的那两支球瓶,然而球瓶依然四平八稳地站在球道上,理所当然似地文风不动。佐代子把最近正蹒跚学步的信广抱在膝盖上,笑着对他说:
「这么看来是我赢了哟……老公,今天的晚餐就有劳你了。
这是保龄球馆里面的第一个赌博—名仓夫妇拿晚餐的享用权作为今天最後一局球赛的赌注。
唉,会做半调子的料理就是会落得如此下场。算了,做饭这件事本身算是个转换心情的好方法,但是输给佐代子这家伙却让人感到生气。
在第十局,如果没有掷出个两球以上的全倒的话,佐代子就赢定了。非得掷出两球全倒或一球全倒才行……可能是因为这种压力的关系,使得他把球瞄得太正中央了。定信戳戳信广的脸颊。「啊噗—」信广可爱的右手紧紧握住父亲的手指头。「话又说回来,老公,你今天怎么老是打站卫兵啊?」打出球瓶分站在球道的两端的站卫兵,想来个全倒就难了。定信将内心的憾恨隐藏在厚厚的脸皮底下,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谁叫现在是正月呢……这算是我对平常辛苦做家事的老婆的一片爱心啊。老实说,我已经好久没拿菜刀了,还满想念的。」
「唉哟,真是死性不改,不肯认输却爱说这些刺耳的话,就算当了一岁孩子的爸爸还是一个样。」
「还没像一岁孩子的妈那么严重。」
佐代子耸耸肩不再说什么,信广坐在她的膝盖上,一边发出「啊帕帕」的奇怪声音一边笑着。
定信轻轻地转了一下脖子,松弛一下紧绷的肌肉。他轻轻地拿起被送回取球口的十五磅重的球。
就算没办法将两支球瓶都打倒,至少也要准确地打倒一支来保住颜面。他慎重其事地锁定稳坐在球道前方的球瓶。
就在这个时候……
喀咚!
不知道是哪个轻佻家伙把球掉在地板上的声音,使得定信更加紧张。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定信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在第四球道,因为第二和第三球道都是空的,所以掉球的人应该是在一号球道掷球的青年吧?
定信轻轻地把脸转向左边,瞬间眼睛惊愕地睁得铜铃大。他的右手抱着球,左手指着一号球道。
「喂!那、那个……!」
佐代子的视线循着丈夫的手指看过去,不禁发出短促的惨叫声。
「啊噗?」信广一边天真地笑着,一边交互看着像化石一般僵硬的父母。
*
并排着三十个球道的球场旁边是一块很大的空间,各摆着三台撞球台和桌球台。再旁边则有柜台、游戏场、洗手闾、点唱机、鞋柜、各种自动贩卖机—果汁、霜淇淋、速食食品—等等。
在撞球台边和损友赌花式撞球取乐的吉野剑兵,正拿着球杆,以杆尾戳着地板。
游戏规定不能直接打七号球,因此他按照顺序,先将二号球、三号球打进球袋。接下来就是问题了,因为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