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威胁受害者家属不得报警,但是会谨守这个警告的人少之又少,因为犯人总是会要求太高的金额。当被要求付出大笔赎金时,家属脑中就会对犯罪的危险性提高警觉,最後只好请警方出马。於是,愚蠢的犯人就被绳之以法。
有人以为,警方会透过电话进行反侦测,所以打电话给家属时只要在短时间之内挂断电话就不会有问题。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无知了,现在已经研发出一种装置,即使挂断电话,线路还是一样开启着—我在书上看过。如果打电话,大概就逃不过被反侦测的命运吧?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呢?
那就是绑架人质,跟家属要求少额的赎金,少到其他的犯罪者一听可能会笑掉大牙的数字。但是尽管如此,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了。
要求家属付出立刻就可以筹到的少额赎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引发其他事件,让警方疲於奔命,无暇介入。犯案时需要足够的余裕,足够让我们不需要警告对方不能报警,甚至要告诉他们,如果想报警就去报警—千万不能忘记补充这点—但是,万一我们的动向被警方掌握,我们就会倾全力对你们的孩子复仇,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在所不惜。、如果只是失去一些金钱,却能让孩子平安归来的话,大概没有人会笨到想再惹更多的麻烦吧?人都是怕麻烦的,应该没有哪个笨蛋会刻意去瞠明明可以回避的危险混水吧?
只要一直重复这样的犯罪模式就可以了,不久之後或许就会有人模仿我们的手法—不,如果我们成功的话,这当然会变成一种风潮,到时候再收手就可以了。让犯罪隐身於犯罪背後,到时候,我们的荷包就满满了。
良美不相信哥哥的计画。会这么顺利吗——
一开始她感到极度的不安,然而当她下定决心之後,哥哥的计画听起来反而充满了不可抗拒的魅力。是要拒绝冒险、往後一直过着悲惨的人生呢?或者打定主意采取行动,换得舒适快意的人生?
良美选择了後者。犯罪者的世界就是这样,当一脚踏进去之後,就会感到一种出乎意料的自在。在抛弃世俗规范的那一瞬间,会觉得自己之前所在的浮世何其无趣,一点魅力都没有。
我们都站在人生的悬崖边缘。
只有放手一搏了—良美这样坚定地说服自己。
*
要是在往年,一月二日的练习场往往挤满了人,但是今天因为有浓雾,四处只见三三两两的人影。
通往山顶上高级滑雪场的吊车搭乘处,只有大约十个人排着队。人多的时候游客当然是共乘,但是现在比较空,每群游客都各自搭上吊车。
一对看起来像父子的二人组上了吊车之後,接着便是下田英次单独搭上吊车。他将雪橇放进外面的滑沟里,走进限定可以搭乘六人的吊车当中。从吊车的窗口可以看到外头,但是因为雾气变得越发浓重,一寸之外的地方就被几近阴暗的白色窗帘般的雾气所覆盖。
他茫然地望着流过吊车外头的乳白色雾气,浮上脑海的还是才刚刚分手的榊由利香。她的内心一直存有这样的畏惧。
英次透过他所属的大学滑雪社团「雪鲨」的介绍,在长野县的栂池滑雪场做住宿打工。「雪鲨」每年都会将社员分配到几所有关系的滑雪旅馆去打工,对於大学的滑雪社团来说,这种合作成了一种惯例,一个社团分配到一家旅馆的社员大概从一人到两、三人。
来这边打工的前一天,也就是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二日,到大阪三国的出租公寓为英次送行的由利香,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
这可以说是前往住宿打工地点之前,所听到最糟糕的消息了。
「你去年冬天也是一直在打工,根本都不在这边。我喜欢能跟我一起过圣诞节的人。」
由利香从来没有说过这种事,现在却突然提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把视线栘开,英次彷佛看到她的背後有一个男人的影子。
「你是不是认识了我以外的人!」英次忍不住粗着嗓子用质问的语气说道,由利香低着头不发一语。
沉默就代表默认。
英次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起一个男人的脸孔,那个他在一个月之前,介绍给由利香认识的朋友的脸……
「是御云?难不成你跟御云那家伙——」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或许是隐约有感觉吧。两天前和御云讲电话时,他的样子似乎有点奇怪。
难道就是这样吗?原来自己被看扁了。
「事实上,我们在一个星期前开始交往了。对不起,没有告诉你。」
他握紧了拳头,感到岩浆一般的愤怒化成了洪流,从身体内部喷涌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讲这种话?」至少等我回来之後—本来想这样说,然而英次又把话咽了回去。
等他打完四个月的长期工回来,在疲惫已极的状态下听到由利香讲这种事的话,那种冲击绝非现在可以比拟的吧?如果知道自己在滑雪场拼命工作的期间,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女朋友的由利香却和御云「彼此照应」的话,他不相信有谁还能保持理性。
由利香之所以在那一天就把事情说清楚,是因为她还顾虑到英次的感受……或许是这样。
然而,英次脱口而出的并不是什么感谢的话语,反倒尽是一些谴责。
「为什么是御云?只因为我是文学院的学生,而他是医学院的学生吗?或者他是应届生,而我曾经重考过一次?还是……」
「不要这样!」由利香站起来,严厉地瞪着英次,「我就是讨厌你这种个性!」
说完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