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辛苦了!”九郎喜笑颜开,随即又想起一事:“还内府呢?抓住了吗?”
武士答道:“不,好像带着一门的人往海上逃走了。”
九郎一怔:“还是给他逃走了吗……算了,也没办法了。”
弁庆微笑道:“行宫那边的激战,总是有个了结了。”
西诺耶也笑了:“呵,天平也往我们这边倾斜了啊。”
“但是,战争还没终结。”老师没有笑,淡淡地道:“平家之中,还有不少逃走的人,不可大意。”
我望向敦盛,他没有说话,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景时走了过来,说道:“太阳也差不多下山了,我们准备撤兵吧。”
大军开始陆续往志度浦撤离了,我跟着大队往回走着,却一直心神不定。敦盛……他没事吧?总觉得他有些不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到此处,我抬起头寻觅敦盛的,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我一惊,问了几个身边的士兵之后,急忙追了上去。
敦盛独自离开了大队,要去哪里?追踪着他的马蹄印,我进入了一个树林,夕阳下,树林显得有些阴暗,我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敦盛。然而,他对面却多了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子,年约三十多岁,打扮象个文官,却手执长刀,满面怒容。
“敦盛,你果然加入了源氏一方吗?”男子看到了我,但并不理会。
敦盛没有回答,只是叫道:“兄长……”
兄长?他是敦盛的哥哥——平经正吗?
平经正怒道:“投身源氏,封印怨灵是吗?如你所知,我也是怨灵,莫非你也要和哥哥战斗吗?”
“兄长……我……我……你……”敦盛背对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声音的颤抖。
平经正道:“莫非,我不足以做你的对手了吗?”
“我……!”敦盛往后退了一步,我走上前去,大声说道:“我相信敦盛!”
平经正一怔,居然露出了笑意:“不愧是神子大人,现在还相信着你呢。怎么样,敦盛?不是已经选择了背叛平家,现在怎么又露出这种害怕的表情?”
敦盛低声说道:“我听到了……琵琶声。”
“琵琶……?”平经正一愣,敦盛继续说道:“在福原的战场上,兄长你的琵琶……那是令人无比怀念的音色,让我想起,我们俩都还真正活着的日子。但是如今,兄长你在平家阵营中,我却在源氏的阵中吹奏着笛子……那一天,我……已经有了觉悟,将会迎来和兄长你决战的那一天。”
挺直了身子,敦盛不再退缩,而是迎上了平经正的目光:“兄长,我——一定会打倒你的。”
沉默良久,平经正淡淡地说道:“这样啊。”
“敦盛……”想起那天听到的一曲合奏,我的泪禁不住又涌起来。
敦盛缓缓举起了禅杖,指向也已经握紧长刀的平经正:“兄长,觉悟吧!”——
“兄长!”看到平经正缓缓倒下,敦盛失声叫道。
平经正却微笑起来,轻声说道:“干得不错啊,敦盛。有了这样的觉悟,相信你一定能净化所有的怨灵吧。”
“兄长!?”敦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颤声道:“难道说,一开始你就是为了这个而来吗?过分,兄长,那太过分了!”
“不要哭哦,敦盛,你做得很对。”平经正温和地笑着,目光中尽是欣慰:“我们一门中,没有一个人有你这样的勇气。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为你而骄傲呢。”
“哥……哥……”敦盛的嘴唇颤抖着,平经正只是微微一笑,忽然皱起眉头,伸手按住了心口:“唔……唔……!我也差不多……到极限了……但是敦盛,你一定要按照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走下去。驱使怨灵,扭曲了平家的元凶,是清盛伯父。”
“伯父他生前,就为了平家的繁荣而使用诅咒,我知道的……”敦盛轻声说道。
平经正说道:“可是,伯父大人他又作为怨灵而复活了,你知道吗?现在,率领着整个平家的,就是身为怨灵的伯父大人。”
敦盛一惊:“什么?伯父大人……伯父大人,也变成了怨灵……”
平经正道:“我的力量,不足以控制伯父大人的暴走,习惯了使用怨灵的平家,已经走上了邪路,我们一门犯下的罪,却是一门的人无法偿还的!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你承受着一门叛徒的责难,其实却是在挽救平家的名誉!”
“我……是在挽救平家之名?”敦盛颤声说道:“我……兄长,我做不到那种事,我只是……只是希望能净化怨灵……”
平经正笑了:“没问题的,敦盛。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对吧,神子?”
“可是……经正你……”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知道,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封印他,封印这个唯一理解敦盛,爱护敦盛的哥哥。
平经正一笑,转向敦盛:“敦盛,以前的我濒临死亡的时候,还挂念着你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个牵挂的心情,所以才变成了怨灵。但是,你现在已经很强了,我再也不需要担心你了。所以……趁着我还能保持一点正气,赶快净化我吧!”
“兄长!”敦盛扑倒在他面前,哭了出来,平经正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已经不能再帮助你了。自从变成怨灵以来,每天每天,我的人格一点点地被腐蚀。每天都渴求着鲜血,这种痛苦的心情……就像惟盛大人他也是一样的。我一直靠着意志力在苦苦支持着,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如果变成完全的怨灵,我恐怕连你都会认不出来了!拜托——请救救我吧。”
“那么……”我哽咽着说道:“那么,让我封印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