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行宫的,是忠度大人吧?”向来寡言的敦盛突然开口了:“西诺耶,你真的要和他……战斗吗?你的姑母大人可是忠度大人的……”
西诺耶淡淡一笑:“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样吧,为什么光说我?”
“我……”敦盛垂下了眼帘:“我已经决定了,要和平家一门作战到底。”
“我也有了这样的觉悟了。”西诺耶答道。
行宫眼看就要突破了,忽然间,传来了平家的军队已经由牟礼滨赶回来的消息,而带队的,是平家著名的勇将——萨摩守平忠度。我看了一眼西诺耶,他对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意外,想想也是,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是他们赶回的时候了。而且,我们已经在行宫这里摆好了阵势,而对方则是往返奔波了数十里的疲惫之师,现在,正是我们以逸待劳,一举歼灭敌军的大好机会呢。
说话间,平忠度已经策马来到军前。这是一位年约五十的长者,一脸精悍之色,立马举刀,高声喊道:“平忠度在此,做好觉悟吧!”
“唉,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见到你。”西诺耶眉头微蹙,说道:“如果知道了我们今天这场战斗……有人肯定会哭泣了。”
平忠度浓眉一轩,慨然说道:“身为武人之妻,她早已有了觉悟了!”
听说熊野先代头领的妹妹嫁给了平家,莫非……眼前的平忠度,就是西诺耶姑姑的丈夫?果然,这一战不论胜败,那一位不幸的女士都会流下痛苦的眼泪吧……
看看神色凝重的西诺耶和平忠度,我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吧。”
西诺耶点点头:“嗯,一旦走上战场,所有人都应该有了觉悟了,迷惑这种情绪,早就该抛弃了。”
平忠度哼了一声:“小子好大的口气,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小心了!”
不同于平惟盛的诡异,也不同于平知盛的迅疾,平忠度的刀法大开大阖,法度森严,却又不失狠辣,确实是武门之后的风范,和他交手不久,我对他便越感佩服。然而,既已说了要堂堂正正地决一胜负,便不能有所容情,一日的奔波大约也是耗去了他不少体力,缠斗越久,渐渐地我方占了上风。
“着!”看准我绞住对方太刀的当口,西诺耶小刀脱手而去,正中太刀背脊,几下里力量一凑,平忠度的太刀顿时断成两截,他大惊后跃,但一口气没接上来,接连往后趔趄了几步才站稳。
半晌,他把手中断刀往地下一抛,厉声叫道:“胜败已分,这条性命你们要拿去便拿去吧!”
沉默片刻后,九郎走了出来:“我知道了。”
“哎呀等等,等等,不行呀九郎~”景时冲了出来,阻止了正欲拔刀的九郎:“镰仓大人有命令下来,说俘虏的将领一律要拉到镰仓去接受诠议啊!”
“你说什么?”九郎惊得呆了,望着景时好一会才说道:“怎么没有人告诉过我,兄长大人,他有这样的命令吗?”
景时有些尴尬地干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啊,这个吗,我毕竟是军奉行嘛,有些无关紧要的活儿,赖朝大人可能觉得吩咐了我就够了吧,哈哈……”
“那种愚蠢的安慰话就算了吧!是兄长大人他只信任你吧?”九郎终于还是压下了怒气,废然叹气:“只是……”
既然连九郎也没说什么,那么平忠度的命运就这么决定了。不一刻,武士上来报告,押解的准备已经完毕,随时可以启程。
“忠度先生……”看着始终神色泰然的平忠度,我心中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反而不由得难过起来。送到镰仓去接受诠议……我虽然不太懂,但是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对于他们这样的武士而言,或许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去接受这样的侮辱吧?
“源氏的神子!”平忠度这样叫着我,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微笑:“请不用介意,身为武士,战败之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武人应该去面对的。生于武门,戎马一生,最后一战的对手……是你,这已足够我夸耀的了。”
点点头,他正要离去,忽又回过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西诺耶:“这个,就拜托你转交给她了。”
西诺耶接过书信,小心地放入怀中,答道:“是,一定为您送到。”
下了小半日的雪,此刻又大了起来,凝视着飘飞的雪花,平忠度拈着胡须笑道:“是雪啊……让人不由得思念起樱花来了呢。‘旅途偶宿樱树下,今宵花作主人家。’真是令人怀念的景象呢,是吧?只是……已经很远很远了呢……”
武士们押送着平忠度去了,九郎景时等人也忙着安置行宫,收编俘虏等事宜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仍怔怔地站在原地。雪花不断地飘下,无声无息地落地,迅速地没入积雪中消失不见。樱花吗……早春的京,处处盛开的樱花……为什么,想起来觉得好遥远,好遥远呢?
“西诺耶……”敦盛涩声叫道。
西诺耶扭开了头,低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想,我是有些累了,那家伙还真是很强呢。总之,我先走开一下。”
他转身就走,我一愣,立刻跟了上去。
刚才,那是什么?那种消沉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在西诺耶的脸上见到——
跟着他走到了行宫后的树林,他终于停了下来。我慢慢走上前去,积雪在脚下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西诺耶转过头来,有些吃惊:“望美!?”
“嗯,我觉得西诺耶你有点不太妥当,所以跟过来看看。”
他笑了:“哎呀,竟然让公主追了我一路,真是不好意思呢。”
“要不要,稍微走一走?”
“呵呵,说起来,现在可没有空闲去感伤呢,是吧。”说到这里,西诺耶忽然变了脸色,厉声说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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