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包括碧的言行在内,那天晚上美由纪所见闻的一切,可能全都是她的妄想。
对于自己的知觉和记忆,美由纪已经丧失了一切自信。她也试着拜托大人让她见织作碧,但是碧今天早上已经返家,不在宿舍里。
当天晚上,双亲来访了。
父亲非常惶恐,母亲则垂头丧气。
双亲似乎向警察拜托,说想带美由纪回家,但是被警方以还需要讯问为理由回绝了。刑警说:“她不像另一个女孩,既没有受伤,健康上也没有问题。”
另一个受伤的女孩——指的是麻田夕子吗?
夕子受了伤,憔悴至极。美由纪向警方询问夕子的状况,却因此失去了最后的自我。
——跳下去的明明是小夜子……
摔死的却是麻田夕子。
美由纪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听进去。
摔死的是夕子?那么小夜子还活着?美由纪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理解这铁铮铮的事实。
小夜子还活着?……
刑警不屑地说:“你说的渡边小夜子是受伤了,可是顶多只是几处跌打损伤,手骨开裂罢了。那是不可能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伤——除非有人在底下接住她。”
“而且渡边小夜子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作证说,她去找跑出房间的麻田夕子,结果麻田夕子从楼上摔下来,她是被麻田夕子给撞伤的。”
可是……
可是……跳下去的应该还是……
美由纪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再次混乱得说不出话来。自己所看到、所听到的,果然全都是假的。
后来,美由纪一次又一次地受到眩晕和恶心所折磨,甚至无法接受警察的讯问。
警察暂时离开,然后美由纪第一次被叫到这个小房间来。那时,这个充满闭塞感的房间里,坐在眼前这把老旧的椅子上的——也就是海棠现在所坐的椅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已经过世的理事长——织作是亮。
如果海棠是蜥蜴,那么理事长就是蝎子或蛐蜓。美由纪记得,理事长的眼神就像一条虫。
有着一双虫眼的男人态度下流得完全不像是一个理事长,劈头就用一种厌烦的语调说:“就是你啊?”然后他走近美由纪,用食指抵住美由纪的下巴,硬是把她的脸转向自己,直盯着她看。理事长嗤之以鼻地“哦”了一声,叫陪同美由纪一起来的老太婆离席。
门一关上,虫就露出了本性。“喏,卖春的是哪些人?”
一阵错愕,美由纪还以为他要问本田命案的事。
卖春的话,指的是蜘蛛的仆人吧。
但是美由纪所知道的情报并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麻田夕子……已经死了。
“我全都知道!不要装傻!”
理事长可能被不说话的美由纪给惹毛了,更加厉声询问,但是不管理事长说得再激动,美由纪也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的情报来源是确实的。因为包养川野弓荣的就是我啊!你知道她吧?”
这个名字美由纪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那个婊子,说什么有个办法可以大捞一笔高兴得很,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个学校。”
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美由纪被他昆虫般的嘴巴喷出来的酒臭味给呛住,呕吐了好几次。理事长用本田唾骂小夜子相同的话语骂道:“你这个妓女,别给我装疯卖傻!”掴了美由纪好几个巴掌。
接着椅子被踹开,美由纪跌倒在地上,理事长压了上来。如果是平常的美由纪,肯定会朝那张脸挥出几计铁拳,但是此时她正受到幻觉侵袭,感觉整个房间旋转个不停,根本无法抵抗。就像碰到鬼压床,美由纪浑身僵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能勉强背过脸去,紧紧闭上眼睛,表达拒绝的意志。
“别故作清高了!每个女人都一样,装出一脸贞洁样!连你都瞧不起我是吗!”
为什么……男人……会这样?
地板塌陷了。房间剧烈晃动,好恐怖。
“板子下面就是无底的大海,恐怖得很哪。”
美由纪想起小时候祖父对自己说过的话。
理事长揪住美由纪的蝴蝶结,用力摇晃,然后被鬼附身了似的大吼大叫:“卖淫的是谁和谁?你们逃不掉的!别以为你们可以像杀掉本田一样杀掉我!我可是织作是亮,是织作家的当家啊!……”
美由纪以为自己不行了。
耳鸣不止,全世界所有的声音有如湍流般排山倒海而来。在声音的洪水中,门把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进美由纪的耳里。
门开了。美由纪恢复了平衡感,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背紧贴在坚硬的石子地上。
救了美由纪的是前理事长——以海棠的话来说,是地位高高在上,却正义感十足,令人伤脑筋的——柴田勇治。
前理事长一开门,突然就把现任理事长给揍飞了。
“你疯了吗?不管有任何理由,都不允许这种暴力行为!这里可是神圣的校园啊!”
在朦胧模糊的视野一角,美由纪看到仿佛正义化身般的柴田前理事长,他的背后恭敬有礼地站着一个男人,那就是海棠。美由纪虽然看不清楚,但理事长应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