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吓了一大跳啦。我碰上这么恐怖的事根本没道理嘛。”
——真是个娘娘腔的家伙。
“我也完全没料到内子竟是那种女人,你不觉得这实在太过分了吗?”
“比起老婆被杀,遭到老婆背叛的打起更大是吗?”
“这样说的确也是啦。我一直信赖的内子背叛了我,光是背叛也就算了,没想到还演变成这种事。咱们店铺可是名誉扫地了。”
木场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不耐烦了起来。
总觉得这家伙莫名地惹人嫌。
“你应该已经被问过很多次了,不过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和你老婆在一起的那个巨汉,你看得有多清楚?”
“那么恐怖的男人,只要看过一次,就一辈子忘不了哪。那个巨汉长得像恶鬼一般,搞不好有八尺那么高,手脚也很长,一副很野蛮的样子,眼神也凶神恶煞的。他想这样眨了好几次眼睛……”
“衣服呢?他穿着军服吗?”
“是啊,会喜欢做那种鄙俗打扮的,不是什么狐群狗党,就是地痞流氓,总之不是什么可以堂堂正正走在大马路上的人吧。那种低俗的衣服,就算有人求我,我也绝对不穿。可怕可怕。
“才不会有人求你咧。”
——你这家伙才不适合军服哩。
牧场嗤之以鼻。
川岛为什么会一直穿着军服,木场隐约明白。川岛一定也和木场一样,既迟钝又落伍,是个笨拙到家的人。
比起内在,外表意外地更能够左右一个人的价值。不,直到数年前,这还是理所当然的事。一个人的价值,就靠他身上有几颗星来决定。是大将还是小兵,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军人被迫拥有匹配那些星星数目的内在,每个人都这样生活。很简单。
但并不是简单就好了,或者说简单才是错的。一个人的价值要靠那种东西来决定,那还得了?人的价值应该是更微妙、更复杂的,所以一个社会有着如此简单的判断基准横行,果然还是不对的——这点事木场也了解。
战争结束后,复杂的现代社会来临,价值观变得更加错综微妙了。如问是否有丝毫改变?答案是“什么都没改变。结果现在的人依然是以外表来断定一个人。牧场感觉这种风潮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只是判断的基准变得暧昧了,范围更广了。如果完全没有改变的话,对木场这样的笨蛋来说,过去那种简单反而还比较好。
所以像木场这种无法巧妙融入社会的人,往往会迷失自己。若是漫不经心,就会消融在暧昧模糊的社会里,弄不清哪里才是自己了。所以至少要强调自己没有内在,若不怎么做,存在价值就会动摇。
换言之,服装这种东西,就是要强调自己与社会其他人不同的铠甲。
——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不过木场觉得川岛也是这样。青葫芦也像个庆葫芦,穿着娘娘腔的和服,这和穿军装是同样的道理。
“要是见了他,你认得出来吗?”
“当然认得出来。他的脸被路灯照亮,我看得一清二楚。他长得就像条蛇似的。”
“真的吗……”
川岛乍看之下虽然吓人,但长相倒还颇为可爱。
“……你从刚才就一直说着什么鬼啊蛇的,把人家说得还真难听。说起来,哪有人身高八尺的?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呃,我是说印象嘛,又不可能真的拿尺去量。可是恕我再三强调,他的脸我看得很清楚。绝对不会错。他就像这样,眨巴眨巴地眨着眼睛……”
“喂,什么眨眼?你不是说他戴着墨镜吗?”
“他才没带那种东西呢。”
“啊……”
墨镜在木场手里,他离开时不可能带着。
“等一下,他一开始戴了的吧?”
“一开始?哦,好像是吧。一开始我跟踪他们,只看到背影。他走出来的时候,我才从正面看到他的脸,那个时候已经没戴了。”
那么,川岛是戴着墨镜来的,然后拿下搁着了吗?不,他把墨镜扔到窗外了。
——为什么?
“他无声无息像个大入道【注一】(妖怪的一种,名称为“巨大的和尚”之意。据说是一种高大如山的巨人妖怪)似的穿过门出来的时候,我确实看到他的脸了。所以……过了十分钟左右,对,他又折回来一次。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我跟踪他们的行迹败露,差点吓死了。”
“折回来?”
“嗯,这我也跟署长说过了。然后他又进去,很快就出来了。接着就这样离开了。”
“凶手会回头吗?不是应该要逃走吗?”木场忍不住问一旁的长门。
“不晓得哪。像是回来确定被害人是不是真的死了,或是忘了什么可能成为证据的东西,所以折回来拿,也是有这种可能吧。”
——证据。
——墨镜。
可是证据留在那里。
他是为了湮灭证据才把墨镜丢掉吗?不,如果他是为了湮灭证据才折回来,不可能会做那种事的。与其丢出窗外,倒不如带走。
“太奇怪了。”木场自言自语地说,长门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