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微微颤抖的女声,歌词似乎是英文。
说不定是哪间房里的收音机还是电视传出来的,我应该别管这些,快点赶去京子家才对,但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寻歌声的源头走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等我了冷静下来终于想到。
就算戴着蓝色太阳眼镜,红色的砖墙看上去也不会是蓝色的呀,这么单纯的道理……
愈远离楼梯下方,歌声变得愈小声,我马上就找到声音的出处了。在楼梯的内侧有一个壁橱,站在壁橱前方听到的歌声是最清楚的。
唯有楼梯内侧的墙壁凹了进去,摆放着这个老旧的木制壁橱。我把耳朵贴到壁橱门上,闭上了眼。
歌声是从壁橱深处传来的。
我几乎可以确定,壁橱的后方还有东西,而这个壁橱正是为了遮掩那样东西才被摆在这里的。
我的体内窜过一股骚动,赶往京子家的事已经完全被我抛到脑后。
比处理没有放任何东西,我怀疑是为了挪动方便才刻意不摆任何东西进去。
壁橱非常轻,连我都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够把它移到旁边。搬开壁橱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面墙壁,墙上有个凿开的洞。
这面墙原本好像贴了和旁边相同的乳白色壁纸,不过绝大部分都被撕掉了。洞口几乎和人一样大,洞缘裸露着遭到破坏的砖块。
这里原本应该有一扇入口的门存在才对,砖层像是后来为了遮住入口才砌上去的,在里面的砖层边缘还看得见门板的合叶。
越过洞口是一道细长的阶梯通往下方,从天花板垂下一盏非常昏暗的灯,照着这个仿佛某个生物的喉咙般的细长空间。
歌声就是从下面传出来的。我很肯定那不是收音机的声音,而是人的歌声。
这是地下室。这栋屋子果然有地下室。
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阶梯。我紧张不已,呼吸紊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鼓动。
阶梯两侧是裸露的砖墙,我扶着墙壁一边当心脚下往下走。
愈往下,空气的湿气愈重,连同压力缠附上我的身体。这种黏着性的空气,混浊到几乎令我喘不过气,简直就像黑暗化成了液体充塞整个空间。
走下最后一阶,眼前是一个阴暗的房间。数根支撑一楼地面的梁柱在天花板上纵横交错,唯一的一盏灯是开着的,发出微弱的灯光从天花板垂下,大概寿命已经差不多了,偶尔还会闪烁几下。微弱的灯光无法照亮整个房间,在阶梯的对面几乎是一片漆黑,使得整间地下室看起来仿佛无限深入不见尽头。昏暗光线照出几根柱子,或可说这些柱子的大半没入了黑暗,宛若一个个幽灵伫立地下室中。地面是泥土地,不过压得非常结实,已经接近石头质地了。
眼前有一块宽敞的空间,摆着一张很大的木制书桌。再后方则是林立的置物架,全部集中在地下室的一区,像是图书馆的书架一般整齐排列着。
那个木制书桌很像是作业台,锯子、铁锤等工具散放桌面,比较不协调的是,有一把全新的大槌子也摆在一旁。
另外还有很像是手术刀的东西也放在作业台上,忽明忽灭的灯光下,反射着黯淡的银色光芒。作业台的台面,覆着一层黑色的污迹。
我连忙挥去脑中的想象。这污迹简直像是染上了人类的血、变色之后所留下的痕迹。不是,我告诉自己,这些只是油渍罢了。
置物架的前方摆着木箱等等杂乱的物品,仿佛这栋屋子里老旧又不堪使用的各种物品全收到这儿来了,说不定,都是这栋屋子刚建好当时的东西。有个缺了数字盘的挂钟,还有个盖着褪色毛毯的婴儿车。
那个女性的歌声仍持续传入耳里,她的声音从地下室无垠幽暗的最深处,悄悄地传出。虽然我听不懂英文歌词,却感受得到歌声中仿佛随时都将幻灭的空虚,听得苦闷不已,好似充塞这整间地下室的黑暗浑沌本身正流着泪呜咽泣诉。
我想出声,却发不出来。喉咙深处干干的,声音一直卡在里面。努力许久,终于发出微弱而颤抖的声音。
“有……人在吗?”
我的声音被黑暗吞噬,歌声停止了。地下室瞬间被寂静包围。
“……谁?”
地下室深处,从置物架一带传出一名女子的声音。是刚才唱歌的人的声音,她的声音里含有些许的恐惧。
“你是相泽瞳小姐吧?”
我一边说一边朝声音的方向移动,经过作业台旁边,打算走近置物架。在地下室里头走动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前方是自己全然不熟悉的世界,看不见太阳,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夜晚。微冥幽暗的世界里,那盏微弱的光源就是一切。
“她不是瞳喔。”
我在柱子旁停下了脚步。那是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同样从那个置物架后方传出来。
“我是久本真一,刚才和你说话的是持永幸惠。”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两个名字都是我从没听过的,而且我一直以为只有相泽瞳一个人在地下室里。
“那……瞳呢?”
“好像在睡觉。我们讲话小声点,别吵醒她了。”自称久本真一的男子压低了声音说。
置物架后方传来他们两人悄声的交谈。黑暗中,像是揉擦纸张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细细撩拨着我的听觉神经。他们藏身黑暗里,而我可以感受到他们盯着我瞧的视线。
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我无法再往前踏出一步,因为我一点也不想靠近那个灯光几乎照不到的阴暗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