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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我们要去的,其实是我舅舅家喔。”砂织吸着鼻子说。
“我听和弥说了。”
他们俩在双亲过世后,便搬到附近的舅舅家住。我在左眼的影像里看过。
“现在只剩我和舅舅两个人住。”
“那舅妈……?”
“她在和弥出车祸前没多久,因为伤风过世了。”
这是我不曾在左眼看到的信息,原来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在左眼看到的影像,不过是和弥人生的些许片断而已。
四下非常静,几乎没有住家。砂织说从咖啡店到舅舅家,步行大约十五分钟。我冷得直打哆嗦。道路两旁种了非常多的树。一路上或见到废弃的车辆堆成一个巨大的生锈铁块,或是无人居住的空屋充斥黑暗中。
传来鸟类振翅的声音,虽然很暗看不大清楚,远处针叶树的顶端似乎停了一只乌鸦。
我想起刚才在咖啡店“忧郁森林”里出声跟砂织打招呼时,她应我的第一句话。
“和弥不在喔。”她只是这么说。
一时之间,这句话给我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简直就像她弟弟只是离席外出了一下而已。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沉痛的悲伤,仿佛只是在对我说明事情。
“我知道他出了车祸。”
“是吗……”她垂下了眼。
“可以告诉我和弥过世时的详细情形吗?”
于是我得知和弥的死亡事故后续是如何处理的。
两个月前,和弥在马路上被车撞倒。虽然肇事驾驶叫了救护车,但是在救护车到达之前和弥就已经没了气息,砂织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和弥的遗体。我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都觉得心好痛。因为父母过世之后,和弥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问了确切的日期,车祸就发生在我接受眼球移植手术之前没多久。车祸现场在距离这里开车大约十分钟的山路上。
而诱拐相泽瞳凶手的蓝色洋房,应该就在离车祸现场不远的地方。若说有谁必须为和弥的死负责,当然就是那名凶手。
我想立刻前往车祸现场揪出凶手。才经过两个月,相泽瞳应该还活着。她被诱拐约在一年前,这是从旧报纸上得知的;而根据车祸发生的日期,和弥看到她大约在两个月前。若诱拐之后长达十个月的时间,凶手都没夺走相泽瞳的性命,那么应该可以大胆假设,她至今仍然活着。
只不过我静下心一想,要救出相泽瞳,只要先找到那栋屋子,取得证据之后再通知警方就可以了。
和砂织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决定明天便采取具体行动找出凶手。其实我是害怕的,我很不安自己一个人是否真的办得到。
在心里盘算着这些事情,就到了舅舅家。
左眼曾经出现砂织与和弥被舅舅收留那天的画面,玄关前的门牌写着“石野”,那是舅舅的姓氏。
画面中,和弥的视线很低,应该还是小孩子吧,砂织牵着他的手走进屋里。左眼的影像传达了他内心的不安与寂寞,和弥紧紧抓着砂织的手,张望着陌生的四壁与摆设。
姐姐看着我……也就是和弥的眼睛露出微笑。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但砂织也只是个小孩,心里一定也不安极了,即使如此还是努力带给我勇气。
姐弟俩开始了在石野家的生活。舅舅是个不关心小孩的人,我曾经在左眼里见过他开卡车的画面,我想他的职业应该是卡车驾驶。不过,舅舅对砂织与和弥笑着说话的画面,从来不曾出现在和弥的眼球记忆中,平常照顾俩姐弟的都是舅妈。
“舅舅家到了,和弥就是住这里喔。”
砂织说完便先一步进屋去帮我跟舅舅打声招呼。
我在玄关等候,却一点也不觉无聊。
我走回门外,眺望着整间屋子,内心激动不已。信箱,小小的门,很一般的民宅。
我已经不大记得在医院醒来之后,第一次回到自己家的事情了,不过那时的我应该是什么感觉也没有吧。但是,站在和弥的家门口,强烈的怀念却几乎令我窒息。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却像很久之前就来过了似的。
玄关前也有许多回忆,都是透过眼球经历的事。
和弥曾经走过这里,摇摇晃晃地背着书包出门上学。上高中时,放学跑去打电动打到很晚才回家,在玄关被砂织骂了一顿。
“菜深,进来吧!”砂织站在玄关说。
记忆里手叉着腰责备弟弟的砂织,和现实中对我招手的砂织重叠在一起。
“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砂织一脸狐疑地问我。
原本以为进到别人家里我会很紧张,没想到完全没那回事,我的心情就像回到熟悉的地方一般舒畅。我走上小小的玄关,穿过走廊,看到一个有点陡的楼梯,我知道和弥的房间就在这上头。
客厅是和式的,约四坪大,暖桌摆在中央,杂志、橘子和电视遥控器等散置桌面和四周。一位穿着运动居家服、满头白发的男子,看到我便点了点头致意。是舅舅。
“晚安。”
他的嗓音比我想象的高,年纪大约六十岁上下。亲眼见到他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令人畏惧的人。因为在和弥的记忆里,舅舅总是大声地斥责着舅妈。
不过眼前低着头的他,身形比想象中矮小,头发苍白,脸上挂着虚弱的笑容。我在左眼记忆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