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我必须紧跟在他身后,不然很可能会迷路。到了二年一班的教室前,老师回过身来问我。
“还好吗?”
我摇摇头。
一走进教室,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视线全集中到我身上。老师指了指教室正中央的一个座位,我走过去坐了下来。
老师把我的事情告诉大家,包括意外的经过和我现在的状况,不过大家似乎早就知道了。
早自习结束后是休息时间,大家马上靠过来将我团团围住,虽然都是我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但大家都非常自然地开口跟我说话。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却比我还要了解我的一切。
“菜深!我们都担心死了!”
“你还好吗?”
我答不上来,一径紧闭着嘴,没多久,气氛开始有点尴尬。
“菜深,以前像这种时候你都会和我们开玩笑闹着玩的不是吗?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对不起。
坐我前面位置的女生对我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包在我身上,谁叫菜菜你以前都借我抄作业啰。你怎么了?表情好怪。”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不会吧!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对不起。
“好啦没关系,我是桂由里。不过你呀,拜托早点恢复记忆喔。”
谢谢你。
她告诉我许多从前的我的事情。她口中的我,根本一点也不像我。她似乎很崇拜从前的我,不断告诉我从前的我有多棒。
“你以前是班上的领导人物喔,只要你一笑,大家也都跟着开朗了起来。你记得镰田吗?就是那个很讨人厌的英文老师啊!”
我摇摇头。
“你不是用英文讲赢他了吗?那次真的是帮大家出了一口气呢!”
虽然回到学校上课,但老师讲的内容我完全听不懂。老师们对着我微笑,跟我说以前的我是多么聪明的学生,然后要我解题目,可是我答不出来。
“这种简单的问题也答不出来了呀。”
老师们失望地说。
那天我照纸条上的说明搭电车回家。我连离家最近的站名和家里的住址都不记得了。
我有外公,听说是某家大公司里举足轻重的人,在各界他的面子都非常大。
听说外公比任何人都疼爱我,所以他非常心疼我现在变成这样。
“菜深,外公说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左眼。”爸爸握着无线电话说,他正和外公讲电话,“外公说会找到眼球让你移植的。”
爸爸说只要取得眼球,我的外表就能恢复从前的样子了。而且只要动手术将视觉神经接上,连视力都能够恢复。
“菜深,你变得好闷喔,多说些话嘛。”
在学校里,每个人都这么对我说。班上愿意和我说话的同学,一天比一天少了。
有个同学想过来跟我聊昨天的电视节目,别的同学却硬是把他拉走了。
“菜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菜深了,无聊死了。”
我听见他们这么窃窃私语。
只有桂由里还愿意和我说话,她总是很怀念地聊着从前的我,不过当然那都不是我,而是我所不认识的某人。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我。
而且不只由里,每当我连简单的问题也答不出来的时候,老师也总是望着我缅怀从前的优等生白木菜深。
“和现在的你比起来,从前的菜深真的是什么都很棒喔。”
真的吗?
“而且真的好可爱呢,嗯,虽然长相没变,不过现在的你,总觉得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不管跟你说什么都不感兴趣,像在跟空气讲话似的。”
对不起。我跟由里道了歉。
在大家心目中,现在劣等生的“我”,和从前优等生的“菜深”已然划分开来,宛如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我发现妈妈看我的眼神愈来愈冷淡。听爸爸说,没丧失记忆之前,我和妈妈的感情就像亲姐妹那么好。
我在自己房里念书的时候,爸爸进来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这么认真读书。以前从没看你碰过书,成绩却总是那么好。”
我问爸爸,如果我变得像从前那么会读书,如果变回从前的我,妈妈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唉,这我也不知道呀。好了眼泪擦一擦吧。”爸爸一脸为难地说。
手术前一天,外公到家里来看我。
“菜深,可以弹钢琴给我听吗?就算丧失了记忆,身体还是记得怎么弹吧?”
他们要我坐到钢琴前。所有的人围着我,爸爸妈妈、外公、舅妈、舅舅、还有表哥,所有的视线全集中在我身上,大家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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