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5 大野狼和七只小羊

至今我才察觉到,再怎么矫正前脚或是声音也无济于事,刚才我应该……先在脸上套一个袋子才对!

  我以像是柜台接待人员的美丽声音,对这些躲在各处不敢出来的小羊们说着:

  “各位,不用怕我,没关系的。我只是带了一些果子过来,希望可以跟你们做个好朋友而已。”

  “少罗嗦了,赶快回去啦!”

  “呜哇——妈妈,妈妈……”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我只是活在世上,就会变成让这些无辜小羊们害怕的存在吗?

  我的眼前逐渐被漆黑的黑暗笼罩。

  内心涌出一股想要就这么吃掉小羊们的冲动,不过我以理性克制了这个野狼的本能。

  要是我这么做的话,大家认为我是邪恶大野狼的偏见就会变成事实了。要是吃掉他们就输了,二十年前那噩梦般的光景在我的脑中觉醒。对母山羊小姐告白,却害得她尖声大叫,动物同学们从周围聚集过来咒骂着我,说我想要吃掉母山羊小姐,所以大家应该要欺负我,应该要把我痛打一顿。可恶……可恶啊——!你们只是需要坏蛋的存在吧?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是善良的动物,所以才想随便找只邪恶的动物当成代罪羔羊吧?所以才会把森林里长相最丑最恶最可怕的我当成靶子啊!

  呜呜、呜喔、呜喔呜喔喔!

  我发出像是吐血的吼声哭泣。是因为白垩土的功效过了吗?还是白垩土的副作用摧毁嗓子了吗?我的声音变得比之前更加丑陋而恐怖了。

  我以前脚擦拭着流出来的眼泪。沾在前脚的面粉就这么涂在我的脸上,在我的脸上形成又白又黑又带有褐色的奇怪花纹。我朝镜子看去,并且因为我自己恐怖的样子而发出惨叫。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连野狼都不是了。站在镜子前面的是一只从来没看过的奇怪生物。

  躲在屋内各处的小羊们越来越害怕,终于开始放声大哭了。

  “大野狼去死吧,大野狼去死吧!”

  “滚出去!滚出去!”

  “敢吃的话你就吃吃看啊!”

  “你这个杀动物的凶手!”

  再这样下去我的理性会崩溃的,或许会回应小羊们的期待,把他们全部吃到肚子里。该怎么办呢,我要冷静下来,不可以败给愤怒绝望与悲哀,必须战胜这样的命运。

  “对了,暂时先把小羊们吞下去,藏在我的肚子里就可以了。这么一来我就没办法把小羊们杀了吃掉、还可以把小羊们留在我的肚子里面,让他们可以静下心来听我解释。”

  我拉出躲在桌子底下只露出屁股的一只小羊,从他的头把他吞了进去。我小心不让牙齿伤到小羊,把他活生生吞进肚子里。接着我吞下躲在床上的第二只,以同样的方式吞下跳进炉子里的第三只,以及逃进厨房的第四只。第五只跟第六只躲在柜子里头,我把他们吞进了肚子里。肚子里头六只小羊哭泣的声音,把我的胃震得隐隐作痛,不过总之这样就可以暂时安心了,再来只要找出最后一只小羊,把他保护起来就可以了。

  ……不过我找了好久,还是找不到最后一只。

  (等一下,既然我找不到,就表示就算我失去理性,也不会被我找出来吃掉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我,总之先离开了这间屋子。由于我肚子里头保护着六只活生生的小羊,所以身体实在好沉重,而且不知为何非常想睡。或许是因为肚子被塞得鼓鼓的,使得饱食中枢受到刺激而引发睡意吧。要是就这么睡在屋子里头,等到母山羊小姐回来之后,一定又会受到新的心灵创伤,所以我还是暂时离开这个国家,在附近的草丛里头休息一下吧。等到我睡醒之后,再跟肚子里的小羊们好好沟通。

  (啊啊,大概太勉强了吧,我的胃好像快要裂开了。不过要保护小羊们,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把肚子塞满满足食欲之后,我想要吃掉小羊的冲动也完全消失,如今我终于战胜野狼的本能了……小羊们应该也能理解这一点吧。)

  在森林里头蹒跚徘徊的我,就这么趴倒在地上了。

  (妈妈,就是他,就是他把大家吃掉的。)

  (睡得很熟呢。看来现在应该有机会救出孩子们。)

  滋噗、滋噗……

  好痛!有一把刀子插进了我的肚子。我微微张开眼睛确认眼前的光景。我所憧憬的母山羊小姐把我的肚子左右剖开,第七只小羊则是站在我的身边。

  咕噗……!

  六只小羊接二连三,从我的肚子里头跳了出来。

  “妈妈、妈妈!我好怕喔!”

  “他是可怕的大野狼,把我们整个吞进肚子里了!”

  不对,不是这样,你们误会了,我只是……

  “还好野狼很贪心,咬都没咬就把你们吞进去了。如果他有细嚼慢咽的话,你们现在早就全都死掉了呢。”

  “这只野狼是超级大坏蛋!”

  “趁他睡觉的时候把他杀掉啦,妈妈。”

  “……这我实在是做不到,我怎么可以杀生呢……”

  在我的意识再度远去的时候,我听到母山羊小姐这番温柔的话语。啊啊,母山羊小姐没有杀我,是因为在她内心的某处,还有一点点愿意相信我的想法吗?

  从那之后经过了几天呢。觉得异常口渴的我,总算是醒了过来。

  母山羊小姐应该把我的肚子切开了,不过我却像这样依旧活着。我以前脚摸了摸我的肚子,肚子的伤口被缝合得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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