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对啦!真是,少跟我开玩笑!”
撤离“plant”,总算摆脱敌军追击的月球舰队,目前正在碎石带后方集结。阿兹莱尔在“主天使号”舰桥上已和月球基地通话了好一阵子,语气之差令人不敢恭维。
好惨哪——不知怎的,旁观者般的感想在娜塔尔心中升起。看着残破不堪的僚舰,破损的“攻击刃”一一被收容。再听着舰内、甚至是舰艇间交换的通话内容。都是绝望。
战争会结束——凭借着如此天真的希望而染指核弹,原来是错的。这个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娜塔尔以前总是深信,为求胜而不择手段是必然的,还为此动辄和长官对立,如今真的这么做了,她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庞大的力量,就要更庞大的力量才能对抗,这是必然的。既然我方不择手段,对方当然也无庸顾忌。曾被中子干扰器所限制的屠杀行为——封锁已然解除,人类将会妄行到什么地步——?
“——还不都是你们这些高层莫衷一是、胡搞乱搞拖成这样!”
阿兹莱尔站在通讯席旁破口大骂,近在一旁的芙蕾吓得缩在椅子上。
“舰长,‘丘吉尔’请求救援。”
一名乘员转过来对娜塔尔说,“丘吉尔号”虽然勉强航行至此,但轮机部受到损伤,看来是维修不及才求援的。
“好,回复说我们马上赶去!位置是——”
娜塔尔还没说完,通讯席突然丢下来一声咆哮:
“喂,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话来得唐突粗鲁,娜塔尔半带怒意又惊愕地抬头看去。阿兹莱尔胡乱拔掉对讲机,很没教养的叫着:
“救援?这艘战艘干嘛要做那种事!”
“阿兹莱尔理事,可是……?”
全身而退的战舰不多。要是“主天使号”不赶过去,“丘吉尔号”就只能坐以待毙。当然,娜塔尔也找不出非去救援不可的理由。但见阿兹莱尔愤怒的睁大了眼,冲着她大喝一声:
“没事的船马上要做第二次总攻击!管什么救援?快点补给整备啦!”
——什么……?
不只是娜塔尔,众乘员们都为这番话给怔住了。
“什么总攻击……怎么可以!这是蛮干!”
娜塔尔简直不敢相信,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向阿兹莱尔质问道:
“我军现在蒙受多么惨重的伤亡,阿兹莱尔理事,您总不会不明白吧?”
舰队伤亡已逾半数,无法自由行动的战舰更不在少数。MS队也——那三架“G”虽然平安归舰——在那令人惊恐的一击与其后的扫荡中大量折损,纵有返航的,也全都带着明显的损坏:驾驶员不是负伤就是受到精神打击,无论是人或物都已不堪使用。在这种状态下还要命令军队再度进攻,怎么想都不是明智之举。
阿兹莱尔却以更粗暴的口吻叫着:
“月球总部马上就会派增援和补给过来!”
他从通讯席下来,往自己的座位移动,满不在乎的继续说:
“真要说起来,我们哪有那个闲工夫等他们慢慢来啊!”
见他一副巴不得立刻展开攻势的样子,娜塔尔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人在胡说什么?再次攻击?难道要我们冲向那架新型武器任凭宰割?那种自杀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但阿兹莱尔却反唇相讥。
“你才是!不了解状况的是你吧!胡说什么东西!”
像一个发脾气的小孩,他激动地反复比着“plant”的方向。
“——你要留着那玩意在那种地方?他们还敢说‘自然人的野蛮核武’!”
他伸手抓住椅背,停住自己因惯性而打转的身体,然后操作起仪表板来。那架兵器的示意图出现在画面上,瞄准镜的角度是可以任意调整的。
“要是让它瞄准了地球——!”
这话令娜塔尔背脊一寒。她一直不自觉地将那种恐怖的可能性排除于思考之外。
“——那些家伙搞这种天杀的兵器才叫野蛮吧!而且谁敢说他们不会哪天对准了地球发射?等它发射就太迟了!”
娜塔尔总算明白他的失态从何而来。她原本认定“plant”是不会向地球开火的,因为对他们而言,那也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大地啊!可是,万一调整者们已经找到方法,得以完全自给自足时——?
到那时,朝向地球的那面镜子,将成为最严重的威胁。
在愕然呆立的娜塔尔身后,迟迟等不到救援的“丘吉尔”终于起火,从轮机部开始爆炸。
阿兹莱尔却看也没看它一眼,而是怒气冲冲地瞪着娜塔尔,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给那些家伙时间去制造那玩意儿的,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军人!”
极其幼稚的推卸责任。娜塔尔却还是反射性地全身一僵;的确——军方至今确实没有太多建树。这份无力感又引发出一股不合理的罪恶感。
“我管他蛮干还是什么,反正那东西跟‘plant’——我一定要它们完蛋!”
阿兹莱尔放言道。
“——在地球被攻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