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拉仍在走着。穆突然抓住他的肩膀,逼他停下脚步。
“基拉……”
基拉还是顽固的不肯抬起头。穆却语带强硬的说:“我们是军人。”
他用力的摇着基拉的肩。
“不是杀人凶手!我们是在打仗!不杀人就会被杀!我也是,你也是!大家都是!”
“我知道!”
自暴自弃地,基拉忿忿吐出这一句。够了。他当然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
穆最后语气严厉的说:“那就不要犹豫!……会送命的哦。”
基拉仍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
“混帐!”
还穿着驾驶服的伊扎克,暴怒地猛打墙壁。一旁的阿斯兰和堤亚哥只是默默的换衣服。
“混帐!混帐!……混帐——!”
伊扎克把身边的东西一股脑地打翻,粗鲁的乱踢柜子。角落的一个衣物柜的门震了开来,露出里面吊挂的红色制服。
“伊扎克!”
堤亚哥语带责难的出声制止,伊扎克惊觉而停下了动作,这才注意到那是谁的衣物柜。而今,那件制服的主人已不在这世上了。
“——为什么那小子非死不可?”
伊扎克怒吼着,冲向阿斯兰逼问他。
“死在这种地方!——啊?”
一直都面无表情的阿斯兰,这时却突然抓住伊扎克的衣领,反过来将他的身体推撞在衣柜上。
“你想说就说啊!”
阿斯兰愤怒的瞪着他的脸,大叫道:“说他是被我害的——说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啊!”
剎那间,伊扎克的脸上浮现惊讶的神情。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阿斯兰跟自己一样——不,其至更深——为了尼高尔的死而大受打击。才明白这一点,伊扎克便再也控制不住,端正的脸孔顿时垮了下来,眼中充满了泪水。但他仍含着泪怒视着阿斯兰。
“阿斯兰——伊扎克你也住手!”
堤亚哥竟展现了出人意料的一面,介入了两人间的争执。或许尼高尔的死太令人震惊,他也忘了要摆出平日爱挖苦人的模样吧。
“你们在这里吵有什么用!我们应该对付的是那个‘强袭高达’啊!”
“我知道!这我当然知道……!”
伊扎克半哭着回吼。
——之前也有过这一幕。
阿斯兰下意识的想起——刚想起,就后悔了。
是啊……那时在“伽莫夫”的更衣室里。阿斯兰和伊扎克也是这样对立时——那时出来打圆场的,却是尼高尔——伊扎克已泪流满面,忍着颤抖一面放声说道,彷佛在宣誓什么。
“米盖尔也是那家伙杀的!我的伤也是!——下次我一定要他的命!”
他又恶狠狠的瞪了阿斯兰一眼,纵身便冲出了更衣室。堤亚哥的目光停在尼高尔的制服上一会儿,也难忍悲痛之情的走了出去。这两人平日总把年幼的尼高尔看做是傻瓜,动不动就嘲讽他,没想到今天竟也为了他的死而如此动摇。阿斯兰甚至感到意外。不——他们怎么可能不动摇。尼高尔才十五岁啊,不该死在这种地方、这么凄惨的……
阿斯兰走近那个敞开的衣柜。他的手怯怯的抬起,触摸着制服,彷佛要探寻尼高尔残留的体温。这时,衣柜中有东西掉出来飘落在地板上。阿斯兰反射性的看去,一看见是几张乐谱,脸上的表情顿时激昂得近乎恐怖。
“唔……呜呜呜……!”
他一拳打上衣柜,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在地上。
“哇啊啊啊……!”
你没睡着吗?——尼高尔问这话时那恶作剧似的笑容,彷佛仍在眼前。
真该多听他说话的。真该好好的听他演奏,一个音也不要错过的。
可自己总是——总是——满脑子只想着那个不在身边的朋友——这个近在身边又关心自己的人,自己却没多花心思顾念他。自己怎么会这么愚蠢,这么任性啊……!
太迟了。既使是再多的悔恨,尼高尔也不会回来了。
阿斯兰悲痛万分的呜咽着,嘶吼着。
“被杀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尼高尔……!”
——该受那一刀的,应该是自己……!
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他现在才醒悟。自己对基拉有一分依赖,也小看了这个交战的对手。他一直以为彼此可以杀个你死我活,实际交锋时,他却下不了手——甚至也认定,基拉不可能杀死自己。
就是这份天真,把尼高尔的大好未来——和他的梦想,完全剥夺了——!
“是我……!”
他哭喊着。
“……都是我一直没有杀了他……是我太天真……害死了你……!”
不够彻底的战斗意志,竟将尼高尔牵连至死。一个只有十五岁、喜爱钢琴的温柔少年——为了保护祖国而投身于无情战火的生命,在太过年轻的时刻早逝。
——若不出手,